自己没得到阿灵葛的职位——那一阵子我根本就是丧失了神智——我的作为就像个
白痴。除了阿灵葛,我心里根本没有其他的念头。这只是一个方法——一个让我有
第二次机会的方法。从头到尾就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一定要相信。你一
定——”
‘“我当然相信。如果我不相信,我现在也不会把这个东西拿给你看。”她指
的是蔷薇花饰。
一会儿之后,茵恩斯开口了:“你现在要怎么做? ”
“噢,老天,我不知道。”可怜的露西,在面对现实时无计可施。她所知道的
犯罪事件,都是来自于通俗的侦探小说:书中所有的主角,不管有多么的可疑,总
是纯洁无辜的;要不然就是来自病例,只要用一把手术刀,就可以安安全全地去除
一切。这些病例记录的主人翁身边的亲友,一定有着和她现在相同的感觉,然而这
个想法,丝毫没有让她觉得好过一些,或是从中得到任何方向。这种事情,似乎只
会发生在旁人身上——如果报纸上所写全然属实的话,这些事天天都会发生——但
绝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会相信自己谈笑过,喜爱过,分享共同生活的对象,竟然
要为另一个人的死亡负责? 她发现自己开始向茵恩斯诉说无眠的一夜,和自己那个
有关“定夺”的理论,以及自己有多么不情愿要因为一个人的罪行,而破坏一堆人
的生活。她太过沉迷于自己的问题当中,而忽略掉茵恩斯眼中渐渐浮现的希望。当
她听到自己说,“当然,你不可以因为鲁丝的死亡而得到什么好处”时,才发现她
已经走上这条原本毫无打算踏上的路,而且已经走了好一段了。
但是茵恩斯抓住了这一点。“噢,我不会的,萍小姐。
而且这和你捡到这个小花饰没有关系。昨天晚上在听到她死了的消息时,我就
知道我不能去阿灵葛了。我今天早上正要去找贺莒小姐谈这件事。昨晚我也没睡。
要面对这么多事。不只是我对鲁丝死去要负的责任——我无法接受失败。但还有—
—哦,其他一些你不会有兴趣知道的事。“她停了一会儿,打量着露西。”瞧,萍
小姐,如果我花一辈子的时间来为昨天早上的事情忏悔,你愿意——愿不愿意——
“即使在露西发表过对公平正义的看法之后,茵恩斯仍无法以言语来完成这样一个
僭越的建议。
“成为犯罪的共谋? ”
冷冰冰,却合于法理的句子让茵恩斯退缩。
“不。我想不能勉强任何人去做这种事。但是,你知道的,我愿意赎罪,而且
绝对诚心诚意。以我的生命抵——她的。我愿意真心去做。”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你计划如何赎罪? ”
“我昨晚想了很久。本来是想从到麻疯传染病疫区服务,或像这样的事情开始,
但是这和赖氏学院的训练实在没有多大关联。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决定帮助我父亲。
从前我没想过去做医疗工作,但是我还蛮在行的,而且,再也没有比我家乡更好的
骨科诊所了。”
“听起来是不错,”露西说,“但是忏悔的重点在哪里? ”
“我从小女孩时,就一直有一个野心,想要离开那个小城市,到赖氏学院来上
课,是我通往自由世界的护照。”
“我懂了。”
“相信我,萍小姐,这绝对是赎罪,但这不是一项单调无意义的动作,不是自
我鞭打的行为。我会以生命来进行有意义的事,一种——交换真正有价值的事。”
“是,我懂。”
又一段漫长的安静气氛。
预备铃响了,但是打露西进到赖氏学院开始,她第一次对铃声毫无知觉。
“当然了除了我说的话之外,毫无保证——”
“我愿意接受你的言语保证。”
“谢谢你。”
露西思忖,这应该是最容易的解决方式了。如果要惩罚茵恩斯,让她生活无趣,
然而仅需付出意义,似乎不够严苛。当然哕,她丧失去阿灵葛的机会,这算是她付
出的一部分代价,但是这些代价足以偿还死罪吗? 然而,究竟什么才能偿命? 只有
以命抵命。
茵恩斯的提议,显然是让自己活在死亡中。也许,这终究不是一个那么差的交
换条件。
她,露西,在此刻所面对的是自己的深思熟虑,以及内心各种声音的挣扎,都
全部融合成一个简单的问题:她究竟要不要宣判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孩死刑? 总而言
之,就是这么简单。如果她今天早上把小蔷薇花饰拿给涵妲,那么,在秋天,赖氏
学院新学期第一个学生回来前,茵恩斯就已经死了。如果她没死,她也会把青春年
华耗在生不如死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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