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能力看穿大人的本性吗?那个人真的只是装出好人的样子,其实内心就如静香哭着控诉的那般,是个杀人凶手吗?
还是......说不定是静香对我说谎。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说谎?耳边再度听见她低沉的声音。
〈把切块的捕鱼放进锅子里。〉
我冒着冷汗,鲔鱼条实在太冻人了。
虽然厨房里很温暖,我还是冷毙了,全身不停打颤。
浩一郎把做好的热可尔必思放在我面前,招呼着说:
「喝吧。」只见他屏息盯着我看,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谢谢」听到我向他道谢,他才松了一口气般露出微笑。
〈用锅子煮熟捕鱼,然后报瞥,假装妳刚发现浩一郎的尸体。那栋房子里只有浩一郎和妳,而妳既没有凶器,也没有敌人动机。既没有人进去家里,也没人出来。而且就算翻遍整栋房子,也找不到杀害浩一郎的凶器。留下血痕的凶器......捕鱼条已经煮熟了,证据早已消失在高汤酱油之中。太完美了。〉
我想起静香孱弱、苍白的脸。
又侧眼看着正在泡自己那杯茶的浩一郎。
不知是他一时大意忘了伪装,还是因为光线的关系......他面无表情的侧脸看上去很恐怖,不过看着看着,倒也像是一个笨手笨脚、不善应酬的人。
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打了个冷颤。
(不过,静香应该编不出那种故事?)
会想出这种奇怪杀人计划的静香,不可能编出自己是冒牌的宫乃下静香那样的故事,那可是一个真体而周延的犯罪计划。
静香想得出来的,顶多只是在楼梯上放研磨棒、在路上种菜籽油、把当作凶器的鲔鱼煮熟这种程度罢了。
静香甚至不知道浩太郎所说的「毕马龙」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是无法把不知道的单字放进捏造的故事里的。
——还是快动手吧。
我紧握着鲔鱼条,站了起来。
这时浩一郎唰地拉开了窗帘。
「天都已经黑了,静香怎么还不回来?」
我不禁低呼了一声:
「啊!」
窗外发生的两件事,映入我的眼帘。
又开始下雪了,而且隔壁的欧巴桑正准备出门。
浩一郎和我的脚印想必会被这场雪给覆盖,这么一来,不就无法证明没有其他人进出屋子,无法证明没人带着凶器离开。
再加上,那个欧巴桑也出门去了。
我全身无力。
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心中埋怨,静香真是个白痴。
继父那一次会那么顺利,其实只是偶然。
她的计划那么随性,根本不可能杀得了人。
我心想,不行了,回家吧。
正打算站起来时,浩一郎突然开口。
「大西同学。」他的声音很低、很阴沉。
我吓了一大跳,慢慢转过身去。
他该不会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吧:
「谢谢妳喔。」
「……啊?」
转过头去,我看到的是浩一郎开朗的笑容。
「妳是因为担心静香才来找她吧。祖父过世那天,她哭得很伤心。她母亲过世后,剩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后来外公收养了她,又那么疼她,她和外公的感情真的很好。她有些地方和大家不太一样,我一直很担心她交不到朋友,不过有妳陪在她身边,我安心多了。以后也要麻烦妳继续当静香的好朋友喔,她不是个坏小孩。」
「好……」我点点头。
浩一郎也和蔼地点了点头。
我狼狈地离开了宫乃下家。
走出她家没几步,我把鲔鱼扔在路上,然后一路哭着走回家去,心中充塞着挫败和恐惧。
我能到哪里去呢?
离开宫乃下家后,我摇摇晃晃地走在静静下着雪的路上。
隔壁的巫女出门后,房子里一片漆黑。
静香这个白痴……我来到县道,太阳已经下山了,夜晚的大海拍打着岸边,激荡出黑色的浪花又再度退去。
鹅毛大雪飘落在黑色的海面上,有如梦境一般美丽。
好美啊,我不禁想。
一辆公交车从身旁呼啸而过,在半己损毁的公车站牌前停了下来。
这是通往下关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下关往小岛的公交车挤满了返家的上班族,但这班公交车却空空荡荡的。
我连忙向前跑,跳上了公交车,走过阴晴的车厢,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
老旧的四方形车厢在大雪中向前行驶,彷佛要将我带进另一个世界。
我闭上眼睛。
车子摇摇晃晃地将我载离。
我不敢回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当初我真不该害死继父,这是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而我无法向任何人坦承自己的罪行,不管对像是妈妈、飒太或班上的同学。
从那一天开始,我虽自觉没什么改变,但也听受到体内以往框住愤怒和暴力的控制环似乎变松了,我变成了一个易怒的女孩。
也因此这样,我才会这么轻易就听信静香,接下帮她骰死浩一郎的疯狂任务。
我真是疯了。
但是,我又该怎么办呢?公交车在大雪中摇摇晃晃地驶过银色大桥,抵达下关的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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