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恩斯呆若木鸡地瞪着他。
“难道你不想?”格雷夫斯重复道。
“当……然不想。”莫恩斯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你……你怎么想得起来的?你忘记了昨天夜里那下面发生的事情吗?”
“一刻也没有忘记。”格雷夫斯阴沉着脸保证道,“你倒好像忘记了。”还没等莫恩斯张口反驳,他就用一个愤怒的手势打断了他,“我们快要找到答案了,莫恩斯!只剩几个小时了,你就不理解吗?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发现——哎呀呀,有史以来的!——你问我是不是还想下去?你疯了吗?”
莫恩斯沉默不语。格雷夫斯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了,莫恩斯可不想再看到他刚才的那种状态。但是,一想到要再下到那里去,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你到底想在那下面发现什么呢?”他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格雷夫斯故作很吃惊的样子瞪着他。
“你这问题是当真吗?”
“我一生从没有这么认真过,乔纳森。”莫恩斯回答道。这回是他抢在格雷夫斯回答之前打断了他。“我去过那下面,我看到过那里是什么——但我还是越来越不肯定,我俩看到的是否真是同样的东西。”
格雷夫斯盯着他,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莫恩斯感觉他这一步走对了。他内心深处有什么正在苏醒,它要比他至今对格雷夫斯的仇恨和蔑视的混和感情严重得多:一种越来越大的巨大愤恨。格雷夫斯欺骗了他。又一次,也许从头开始就在欺骗他。
“你根本不是为了那座神庙,我说得对吗?”他问道。
格雷夫斯愠怒地继续沉默着,这使莫恩斯心里越来越怀疑了。“你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下面有一座具有五千年历史的埃及神庙。”他接着说道,“你绝对不是想向世界证明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格雷夫斯,但你不是为了一场科学界的轰动。你这话只是讲给那些为你工作的傻瓜听的。没错……当然也包括我,你到底在找什么?”格雷夫斯继续盯着他,傲慢自信的面具破碎了一会儿,几乎是一刹那,几乎不比他望进白天和黑夜之间的深渊的时间长——莫恩斯相信认出了这个面具背后的真正的乔纳森·格雷夫斯:一个目光如炬、面容憔悴和心灵冷漠的男人,一个被驱逐者,他的生活和行为只被唯一的一个思想控制着。格雷夫斯着魔了,只不过不知道他是被什么迷住了。
“你疯了。”格雷夫斯呢喃道,他的声音近乎温柔,又有点听天由命、善解人意的口气。莫恩斯明白那个瞬间过去了。也许他有一秒钟看到了真正的乔纳森·格雷夫斯,他突然知道此人在过去这些年里至少跟他一样受过很多罪,他的命运一点不比他自己的值得人妒忌。不过现在他克制住了自己,莫恩斯没能再次突破他在自己周围筑起的那堵墙。至少不是此时,不是此地。“我不怪你,莫恩斯。”格雷夫斯接着说道,“要说谁有责任,那就是我。你这种状况我不可以让你一个人留下来。”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莫恩斯说道,虽然他知道现在这么讲多么没有意义,“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向世界或你的同事们证明法老们比哥伦布早五千年来过这里,我说得对吗?你在寻找某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可格雷夫斯又筑起了那堵墙,比以前更高更坚固了。他目光冷淡。而莫恩斯——不仅是违心地,而且几乎违背他自己的意愿——再一次补充道:“你希望在那下面找到什么呢,格雷夫斯?”
格雷夫斯只是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在外衣下掏出烟和火柴,用两者将他的脸藏到空中慢慢扩散的灰色烟雾后。“鉴于你眼下的状况,我原谅你。”他说道,“我责怪自己可能对你要求太高了。那下面什么也没有,莫恩斯——所有的东西我俩都已经看到过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他又吸了一口烟,故意停顿一下,可能准确料到了这一停顿的效果,撇撇嘴唇,轻蔑地笑笑,“你以为我在寻找什么呢?”他嘲讽地问道,“是找智慧石还是找圣杯呢?”
一个至今被掩埋的记忆“唰”地闪过莫恩斯的脑际。汤姆的灯光照着大门,但两扇绘有神秘图像的黑色大门敞开着,门后面……图像溜走了,但他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这是在他看到了大门背后出现的东西才有的感觉。他的一部分不想认识它,这一部分明显要比他的自觉意愿强。
他换了个话题,“我们现在怎么救普罗斯勒小姐呢?”他问道.
格雷夫斯继续不为所动地吸着烟,他脸前的烟雾浓得让莫恩斯更多是感觉而不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你想怎么办呢,我的朋友?”他讽刺地继续说道,“你为她来一番祈祷吗?那就祈祷吧。”
莫恩斯很难控制住自己,但他最终还是成功了。他平静得令他自己都吃惊地回答道:“这事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毕竟有一个人丧生了。”
“什么意思?”格雷夫斯冷冷地问道。
“我们必须有所行动。”莫恩斯回答道,“您通知威尔逊警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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