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颅是一场纯粹的噩梦。
如果那图像画的确实是棺材里面的那个生命的头颅,而不是一只奇特的面具的话,那他就不是一个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生命。
它要比人类的头大得多,没有颈部地直接从肩腔里长出,都看不到明显的脖子。没有真正的脸庞,只有一块鳞状的面积,上面有许多细槽,它们可能是嘴和鼻子,呆滞的眼睛因此显得更大。某种像是一张短短的、但极其有力的鹦鹉嘴的东西使这恐怖的形象失去了最后的人性。这生物没有毛发,只有一种鳍脊,它始于头颅中部,结束于它的颈部,脖子周围长着某种像是乱蓬蓬胡子的东西,但它似乎不是由皮毛、而是由乱糟糟的手指长、肉嘟嘟的触须组成。
“这……是什么……东西啊?”跟在他后面的格雷夫斯尖声说道,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莫恩斯没有回答,好不容易将他的目光从这张可怕的脸上移开,再次打量那双握着奇怪节杖的手。现在他看到它们只有四根手指,而不是五根,手指之间另有鳞状的蹼膜。这个生物和一个人之间还存在更多的生理上的区别,但莫恩斯内心里有什么东西吓得不敢看得太仔细了。
“谁知道。”他声音沙哑地低声说道,徒劳地尽量摆出一种玩世不恭的口气,“或许这也是原型,根据它创造出了古埃及人。”
“这不好笑。”格雷夫斯回答道。
它也不应该好笑。莫恩斯几乎被他自己的话吓着了,因为他讲出了某种他根本不想讲的内容,“我希望,这不是你跟他们约会的神■,乔纳森。”他说道。
格雷夫斯大声吸了口气,但这时普罗斯勒小姐的声音从台阶上端向他们传下来。“教授?汤姆?一切正常吗?”
“当然了。”莫恩斯急忙回答道,“您留在上面,普罗斯勒小姐。台阶很危险。汤姆只是发现了一条运河。我们马上回到上面来。”
格雷夫斯感激地迅速望了他一眼。虽然出自完全不同的原因,他们俩绝对不希望普罗斯勒小姐下到这里,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神像。莫恩斯几乎宁愿他自己也没有看到它。
“我在想这条运河通向哪里。”汤姆呢喃道。他若有所思地蹲下去,左臂伸向水,另一只手抓紧船体,以免失去平衡。莫恩斯看到之后不大舒服,但他没有吭声。
汤姆将手伸进水里,当他重新站起来之后,他用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了触舌头。莫恩斯更不舒服了。
“咸的。”汤姆说道,“这是海水。”他在裤子上擦干手,“这条运河一定跟海洋相通。”
“在这儿?”莫恩斯怀疑地问道,“在内陆这么远的地方?”
“并没有多远。”格雷夫斯回答道,“直线距离……”他略一思索,“也许就两三里。不会多。”莫恩斯的怀疑目光似乎没有逃过他的眼神,“你们走的那条路有好长一段是跟海岸线平行的。你注意不到,因为中间横隔着山丘。”
莫恩斯认可了——何况他并非真正怀疑格雷夫斯的说法。更主要的是一个跟大海有点关系的记忆的阴影突然轻触了他一下,但它还没有真正成形,就又消失了。那不是愉快的回忆——但其他的一切都几乎让他吃惊。自从他们一个半小时前沿梯子下来以来,他们似乎是进入了一个不可能存在什么令人愉快或给人安慰的东西的世界。
“水里那是什么东西?”格雷夫斯指着船后面几乎一动不动的黑色水面。水面上飘着某种东西,部分也在水下;一种细细的编织物,像黑色海带或细细的发束,在水流中摆动。汤姆再次弯身向前,想去抓它,但格雷夫斯再次用一个不满的手势阻止了他。“海带。”他重复道。“就像我说过的:这运河一定跟大海相通。走吧——我们可不想让善良的普罗斯勒小姐不必要地等得太久了。”
他不等莫恩斯回答,就快步走回台阶。莫恩斯又不安地向棺材盖上的可怕形象最后望了一眼。他的一部分被那可怕的形象吓坏了,但还有另一部分,那几乎被病态地吸引住了的部分,它在问,如果他们掀开那具黑棺材的盖子,他们会看到什么。它看样子很沉,但不会沉到他和汤姆、格雷夫斯合力掀不动的程度。
他几乎是惊骇地赶走这一念头,快步跟上格雷夫斯。
普罗斯勒小姐十分不耐烦地等在台阶的上端。她脸上的表情就让莫恩斯明白了她对他声称下面根本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是怎么想的,但尽管格雷夫斯先于他几秒钟回到了上面,她到现在为止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旦普罗斯勒小姐做出了什么决定,她一般来说也会遵守的。
“怎么回事?”她问道。
“水。”莫恩斯回答道,“汤姆发现了一条运河。”他摇摇头阻止她再提任何相关的问题,“但不是饮用水。”
“那我们还呆在这儿干什么?”她问道。
格雷夫斯用一个不满的手势阻止了莫恩斯回答。“让我们再看看那些图画。”他说道,“我发觉了什么东西。走。”他匆匆地走在前头,目光不耐烦、几乎是急匆匆地扫视了两遍大墙上的绘画,然后用食指指着混乱图画下面三分之一处的一个特定位置。“那儿,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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