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那里干什么呀,乔纳森?”莫恩斯呢喃道。他几乎惊恐地指着台阶,“我们走吧!难道您认为这是观看古代壁画的合适时机吗?”
格雷夫斯没有将目光从墙上移开,反而将灯举高一点,还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近乎温柔地临摹着一个象形文字的轮廓,它让人想到一只鸟儿跟某种完全陌生的东西的奇特组合。“你是个傻瓜,莫恩斯。”他说道,“如果现在不是,那什么时候才是合适时机呢?我们也许永远都见不到这些图了。也许永远不会再有人看到它们。”
“也许最好是从没有人看到过它们。”莫恩斯回答道。
这下格雷夫斯终于将目光离开壁画,极其缓慢地掉转过头来,十分轻蔑地盯视他很久。“莫恩斯,”他冷冷地说道,“我刚刚说你是傻瓜,我必须请你原谅。事实不是这样。你是某种更严重的东西。你是个愚昧的人。”
莫恩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从他的角度出发格雷夫斯甚至可能说得对——可从一个疯子的角度出发,这能证明什么呢?他没有回答格雷夫斯,只是轻轻耸了耸肩,再次问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再等会儿。”格雷夫斯回答道,“我至少还要再给这堵墙拍张照片。谢天谢地,我够有远见,让汤姆带来了我的摄影设备。”
“照片?”这个词莫恩斯几乎是喊出来的。这疯子真指望他们平心静气地等待汤姆拿出相机,费劲地组装起来,做好一切必要的准备,给这堵墙拍照吗?莫恩斯对摄影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但他见得够多了,知道这种事需要时间。他们没有时间。
格雷夫斯一定预见到他会反对,因此迅速抬手打断他。“别害怕——至多两到三分钟。我预见到了我们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一切都准备好了。汤姆只需要支起相机就行。至少让科学界和世界上的其他人有机会看上这些图画一眼。”
哪怕这一眼有可能会要我们付出生命的代价,莫恩斯想道。奇怪的是他无法将这些单词说出口。尽管很害怕,他体内还有一部分在赞同格雷夫斯。只是一幅不会造成损失的照片。它可能无比重要。
格雷夫斯正确理解了他的沉默,朝汤姆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你听到了,汤姆。将相机装起来。赶快。”
“您要拿我们的生命冒险拍一张照片?”普罗斯勒小姐不相信地问道。
格雷夫斯看都没有看普罗斯勒小姐,重新将他的注意力转到墙上的壁画上。
“真不可思议。”他低语道,他的声音敬畏得发抖,眼睛兴奋得发亮,吓了莫恩斯一跳。“现在我才理解了。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你在讲什么呀?”莫恩斯问道。他本来不想问的。他体内的一切都在冲着他嚷,最好不要再跟格雷夫斯讲话,不要不知不觉地提出任何重要的问题,它会让这个情绪化的人最终滑到狭窄岩脊的另一边去16。但是,见格雷夫斯没有马上回答,他还是重复道:“你要是早知道什么就好了?”
“这幅画。”格雷夫斯回答道,空着的手使劲打起手势。动作影响到了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灯,灯光在湿壁画和壁画上舞动,使它们具有了神秘的生命。“这远远不止是一幅图,莫恩斯!”他终于说道,“这是一张地图!它们的故乡的地图!”
“我知道,一张城市地形图。”莫恩斯回答道,但格雷夫斯更加使劲地摇摇头。那让人产生错觉的让图画上充满光和影的动作更厉害了。好像墙壁内部有什么开始苏醒过来。“这是一张城市地图。”他证明道,“同时又是一张它们的祖国的地图,你看不出来吗?”
莫恩斯摇摇头。“看不出。”
“你又怎么能看出来呢?”格雷夫斯奇怪地笑了笑,回答道,“你没有见过我看到过的东西。我到过金字塔里。我看到了奇迹,为了看到那些奇迹你愿意放弃你的生命,莫恩斯,只看一眼。”他退后半步,伸长胳膊指着墙,“他们是以它们的故乡为原型修建它们的城市的,你不理解吗?那里……”他指着金字塔,“……是它们的故乡的太阳。天狼星。这座建筑,这座,还有这里的这座……”他指着另外三个特别醒目的符号,莫恩斯吃惊地认出其中一个正是他和普罗斯勒小姐到过的误以为的石室坟墓,“……一定是围绕犬星的世界。这些不太奢华的建筑有可能是代表小卫星。这是个奇迹,莫恩斯!单是这张图就将彻底改变我们关于宇宙及宇宙所遵循的原则的观念!”
“一个动听的理论。”莫恩斯说道,“可我们的天文学专业的同事们会拿石头砸死你,如果你对他们讲的话。”
“他们绝对不会!”格雷夫斯轻蔑地回答道,“他们会嘲笑我,这不用怀疑。可是如果他们看到这里这个,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普罗斯勒小姐问道,声音很紧张,“如果他们看到什么,格雷夫斯博士?”
格雷夫斯很镇定,但还不够。如果不是普罗斯勒小姐,离他近得多的莫恩斯也注意到了短暂的惊悸和在他眼里刹那闪过的震惊。后来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照片,我亲爱的普罗斯勒小姐。还能有什么?”他半侧过身,“汤姆,你怎么样……”他话没讲完就愣住了,“汤姆?你他妈的在等什么?将相机架好!我们的时间在白白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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