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格雷夫斯回答道,“当我在旧金山时,我常去拜访他,在我最后一次拜访……”
“我不是指这个。”莫恩斯打断他道,声音又有点尖刻了,“你先前说什么来着?汤姆挖开了一座古墓?为什么?”
乔纳森开口想回答,后来又目光有点迷茫地耸了耸肩。“老实讲,这事我从没有问过他。”他承认说,“当我明白了他的发现的真实意义时,我太激动了。”他摇了几下头,“你得这样设想:几百年来,为了解开我们过去的谜,数千名研究人员克服重重困难搜遍这个地球上的所有国家,一个本地的连读写都不会的普通小伙子却无意撞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轰动事件。”
莫恩斯听不明白他的话。这不可能是巧合!汤姆挖开了一座坟墓?为什么?为什么是在一座几十年没有再使用过的公墓上?还不到一小时之前他将他的故事讲给汤姆听了——偏偏是汤姆,这念头蓦地让他担忧起来。
“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讲?”将莫恩斯从他的思绪中扯回的不是这问题本身,而很可能是提出它来的那种严厉的、几乎生气的口吻,它使他既糊涂又有点尴尬地抬起头来。他应付地勉强笑了笑,他也明白了格雷夫斯的生气口吻不是没有来由的:他确实想不起他最后讲什么了。
“对不起。”他说道,“我……走神了。"
“是啊,我也感觉是这样。”格雷夫斯叹息着摇摇头,“我的天哪,伙计,我在给你做本世纪最重要的科学报告呢,你连听都不听我讲!”
莫恩斯糊涂了,看到格雷夫斯眼里嘲讽的神情时他更糊涂了,他明白格雷夫斯这么讲可能是在开玩笑。“对不起。”他再一次说道,“你说我们这里正好是在公墓下面?”
“不是直接。”格雷夫斯回答道,仍然略带责备地望着莫恩斯,但他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让莫恩斯松了口气。“汤姆当时只发现了一条被掩埋了一半的隧道的入口。我们刚刚下来的井道是我们后来才挖的。”他头一摆,“过来。我们还有一大段要走。我们可以边走边谈。”
还有一大段?莫恩斯惊奇地想道。他们已经到达这座地下建筑的心脏部位了。他今天没像昨天那样费心去数步数,但自从他们爬下梯子以来,他们在这地下一定走了有一百多米。他疑问地望望格雷夫斯,当格雷夫斯出发,离得很近地从巨大的死亡船旁边走过时,他没有反抗地跟了上去。莫恩斯本人远远地绕过那东西,根本没必要绕那么远。但他还是毛骨悚然地感觉船头和船尾真人高的阿努比斯石像的眼睛在监视着他的每一步。
他也甩掉了这个念头,但现在甩起来困难多了。他们越深入这座地下神庙,他就越难让他的思绪在逻辑性严明的正常上轨道运行,那才是他这样的科学家应有的思维轨道。
格雷夫斯从一尊比真人大的牛首神像伸出的胳膊下钻过,莫恩斯没有立即明白这尊神像的意义,格雷夫斯直起身来,不耐烦地打手势示意他赶紧照样做。莫恩斯服从了,但心头更不安了,他的非理性的恐惧也一样。当他照着格雷夫斯的样子,蹲身从大理石巨像伸出的胳膊下穿过时,他不得不抵制被巨形石像致命地拥抱住了的想像。当他来到格雷夫斯身旁,直起身来时,他好不容易才没有大舒一口气。
格雷夫斯再次疑惑地望着他,莫恩斯又避开他的目光,想勉强笑一笑。“怎么了?”
格雷夫斯走到一个狭窄但比一人高的壁龛旁,里面有尊白色的大理石像,那是一只摆着典型的骄傲姿势的猫儿。他没有回答莫恩斯的问题,双手伸向石像的猫头,绷紧肌肉,好像他当真要将它掰断似的。片刻之后传出很响的一声“咔嚓”,然后是持续的刮削和磨擦声,像是两块巨大的磨盘在磨擦。格雷夫斯微笑着后退,那微笑你只能称之为胜利的微笑,动作夸张地抬起双手。莫恩斯既迷惑又生气地瞪了他一会儿,正要做出相关的议论,那“嚓嚓”声更响了,而且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轻轻震动起来。他们面前的墙上出现一道两指宽的裂缝,它迅速扩大为一条通道,不是很宽,但用点力气就可以挤过去。
格雷夫斯望着他,等着他的喝彩。
“真感人。”莫恩斯说道,——这是实话。他被感动了,虽然肯定不是被格雷夫斯业余式的表演所感动。“你是怎么发现的?“
“在科学最古老和最忠诚的盟友的帮助之下。”格雷夫斯开心地回答道。莫恩斯如他所愿疑惑地望着他,格雷夫斯补充说:“巧合。”
这一定是汤姆所说的格雷夫斯的“密室”,莫恩斯想道。他刚好还能忍住没有多说什么,但从这个念头过渡到了自从他们走下梯子以来他就不知不觉地一直在想着的另一个问题,“默瑟和其他人在哪里?”
“他们休息。”格雷夫斯回答道,“今天是礼拜天。他们早在太阳升起前就去弗里斯科了。可我认为你既不特别在乎你的新同事们的陪伴也不在乎他们热衷的世俗享受。”
为小心起见,莫恩斯放弃了回答,而是做了一个要求的手势,但格雷夫斯没有理睬。一想到要挤过那道窄缝进入后面黑暗的隧道,莫恩斯就不舒服,他的越来越强烈的科学好奇心也似乎改变不了这种情况。他是研究人员——考古学家——他不应该害怕钻进一个陌生的空间。但他就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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