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特教授。”威尔逊耸耸肩,表示莫恩斯的学术头衔引不起他的尊敬,“您昨天见过菲利普斯博士吗,教授?”
“没有。”莫恩斯如实回答道。
“真遗憾。”威尔逊叹了口气,“如果您能想起什么有助于澄清这起可怕事件的事情的话,请立即通知我,教授。您也一样,格雷夫斯博士。”他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一碰他的可笑的牛仔帽,钻进车开走了。
格雷夫斯脸色阴沉地目送他,直到他——他先前开得那么快,现在却开得很慢——消失了。然后他同样阴沉着脸转向莫恩斯。
“这个愚蠢的小矮子。”他说道,“就因为他听说过‘虚张声势’这个词,他就觉得自己像福尔摩斯了。他以为他是谁呢?”
“那你相信,我……”莫恩斯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可能听到或看到了什么这位笨蛋警长肯定会感兴趣的东西吗?”格雷夫斯狼一样冷笑着——莫恩斯确实有这种感觉。曙色正在升起,天色朦胧,他的脸确实让莫恩斯想到一条咬牙切齿地在盯着猎物的狼的脸。“你想哪儿去了?当然不是!自从我来到这里,这个虚伪的小警察就老是找我麻烦,但不能否认他有一定的机灵。他知道你是新来的,试图离间我们。这正是这些人的危险:他们也许不是特别智慧,但不能低估他们。”
莫恩斯听不懂他的话。格雷夫斯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头。似乎……在变化。里面的狼性在增加,却好像没有发生什么物质性变化。但那变化还是很明显。透过格雷夫斯扭歪的、但还是人的脸,可以越来越清楚地窥见隐藏在那下面的猛兽。
“可警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费劲地问道。不是因为他确实在提这个问题,而是因为它是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他必须停止瞪着格雷夫斯。可他做不到。
“因为他靠这个领他的工资。”格雷夫斯没好气地说道,“自从我来到这里,那些该死的鼹鼠就试图将我从这里赶走。但他们不会成功的!”他的黑眼睛似乎骤然深了许多地陷进了眼窝里,里面燃烧着赤裸裸的仇恨。一滴唾液从他的下巴上流下,他显然没有发觉。
“地质学家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莫恩斯问道,“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科学家啊!”
“永远别再拿我跟这些……这些半吊子相比!”格雷夫斯嘟囔道。是名符其实的嘟囔,莫恩斯战栗地想道。他真的是在嘟囔。“现在吃早饭去吧,莫恩斯。我们还有漫长辛苦的一天呢。半小时后我在下面的神庙里等你。”
胡狼头神阿努比斯 第九章(1)
纯粹出于幼稚的固执,莫恩斯在半小时结束后没有准时出现在他的新的工作场所,而是一直等到双倍的时间过去之后。但这不是唯一的原因。甚至都不是主要原因。迟到的真正原因是他害怕再见到乔纳森·格雷夫斯。
莫恩斯徒劳地想摆脱那个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很可笑的念头。没有理由害怕格雷夫斯。一礼拜之前他还有一切的理由,可那个时刻过去了;他自己成了自己的复仇女神,现在再没有理由在格雷夫斯面前发抖了。他可以恨他,鄙视他,深深地厌恶他——他心中的所有这些感觉都多得不能再多——但他再也不必害怕格雷夫斯了。
可他恰恰害怕他。
当莫恩斯爬下梯子时,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当他沿着低矮的隧道走向第一个洞窟时,他试图弄明白他自己的感受。他当然知道格雷夫斯的脸先前没有真正地发生变化。那一定是因为灯光,或者因为他自己的疲累和紧张,或许也因为所有这一切的结合。人不会变成……在昏暗中散开,重新组成新的更恐怖的形象的东西。就连乔纳森·格雷夫斯也不会做这种事,虽然莫恩斯毫不怀疑,他完全做得出这种可恨的事来。问题是他准备相信这种废话——凡是不利于乔纳森·格雷夫斯的废话他都相信。
事实上,事后他明白了,不小一部分的他先前渴望威尔逊讲出的不仅仅是模糊的怀疑,渴望这怀疑会被证明是真实的。也许事实上他十分担心的不是格雷夫斯,而是他本人。他永远不会原谅格雷夫斯,而是要恨他一辈子至少鄙视他一辈子,他同样也明白,格雷夫斯肯定也明白此事。但莫恩斯还是为他的仇恨之强烈震惊了。也许精神分析学家们讲得正确,一定程度的复仇念头,是的,甚至仇恨都完全是健康的,有助于战胜噩梦一样的经历。可莫恩斯内心的感觉肯定不健康。
他快走到隧道尾部了,当他听到前面的声音时——格雷夫斯的声音,紧接着是海厄姆斯博士的声音,听起来尖利,近乎歇斯底里——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莫恩斯又走两步,然后停了下来,他明白他闯进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老实说,不是十分理解您的激动。”格雷夫斯正在讲道,“您缺什么,苏桑?您缺少什么材料吗?您需要更多的钱吗?更大的决定权?”
“不是因为这个,您该死的知道得一清二楚,格雷夫斯!”海厄姆斯没好气地说道,“我们一年来像奴隶一样辛辛苦苦地为您工作!我们几乎看不到日光,我们不可以谈我们的工作,虽然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也许是本世纪最轰动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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