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懂我告诉你的有关汤姆的话吗?”莫恩斯问道。
“句句都懂了。”格雷夫斯回答道,“可我还得告诉你一些有关汤姆的事情。你说得对,莫恩斯。他……在公墓上见过这个生物。它不只是你幻想出来的。”
莫恩斯沉默不语。格雷夫斯的坦白像在他脸上揍了一拳。他想认出其中有什么意义,但没有做到——也许因为他开始感觉到在这表面的坦白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大更可怕的秘密。他不肯定他是不是真想认识它。
“过来,莫恩斯,我们开车走吧。”格雷夫斯将他的烟扔在地面,谨慎地用脚跟踩熄,才转过身,快步绕过车身,重新坐回方向盘后。他没等莫恩斯在他身旁坐下,更没有等他来得及关好门,就开了起来,但这回开得没有先前那么快了。
莫恩斯的目光牢牢盯着公墓墙壁上那个被撞破的不规则缺口,不知不觉,他也无法反对。他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他发现自己将双手夹在双腿之间,不让它们颤抖。同他前两天看到的这座公墓不一样,断墙后面的地带正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这样他就能认出来那里没有任何他必须害怕的东西。可当他接近这个地点的时候,默瑟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到一分钟后他和另外两人就死掉了。
直到经过了这个位置,将它甩在后面好一段时,格雷夫斯才继续讲道:“你不能怪汤姆,莫恩斯。他不想骗你的。我不得不真正地强迫他,不要向您讲这个令人汗毛直竖的故事。”
“他很有说服力。”莫恩斯说道,声音平淡得让他自己都差点吓坏了。
“那孩子喜欢你,莫恩斯。”格雷夫斯回答道,“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愿向你说谎。”
“你想……说明什么,乔纳森?”莫恩斯语无伦次地问道,“你是想说,汤姆……知道情况吗?”
“我来这里不是因为神庙。”格雷夫斯回答道,“我是因为它来的。”他猛地用头一指公墓墙,目光没有离开大路。“我们发现神庙,纯属偶然。”
“那汤姆……”
“噢,在这一点上,他对你讲的是实话。”格雷夫斯急忙补充道,“他确实出生于这一带。他也真的认为发现神庙的入口纯属偶然。可过去五年里,”在短暂但明显的停顿之后他补充道,“我的大多数旅行他都陪着我。我能发现的很多东西都要归功于汤姆。没有他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莫恩斯,肯定不会在这里。”
“五年?”莫恩斯惊奇道,“可当时他肯定才……”
“十二岁。”格雷夫斯证实道,“他十二岁左右,也许十三岁,谁知道得这么准确?但他是个聪明伶俐的男孩,我马上就觉察了。就在我意外撞见他在我帐篷里乱翻的那天夜里。”他会心地抿嘴一笑,补充道。
“他在做什么?”莫恩斯问道。
格雷夫斯的嘴咧得更开了,“是的,他想偷我的东西。”他承认道,又抬起手阻止莫恩斯反驳。“别匆匆下结论,莫恩斯。我们这不是在旧金山,更不是在哈佛。甚至都不是在那可爱的汤普森。这里是在野外,虽然离旧金山仅一步之遥。这是一块残酷的土地,有着残酷的人们。如果你相信他们懂得怜悯这个词的话,你就是一个比我以为的还要浪漫的傻瓜。”他使劲摇摇头,虽然莫恩斯根本没有反驳他。“一个孤儿,他不属于谁,既不会读也不会写,没有人照顾他,他在这里有什么前途呢?他有可能成为小偷——或者试图成为美国总统。汤姆自己选择了做小偷。”他笑起来,好像他讲了句令人捧腹大笑的俏皮话似的,可莫恩斯依然一脸严肃。
“他告诉我他有过继父母。”他说道。
“他是有过。”格雷夫斯证明道,“他们被杀死了。被猛兽。”
他们来到了沥青路的尽头,格雷夫斯从油门上移开脚,别克车几乎谨慎地分开了树枝和树叶的栅栏;莫恩斯认为他是不想让昂贵汽车上的油漆被刮掉,“跟那许多人一样。”
“我担心我没法完全听懂你的话,乔纳森。”莫恩斯说道——不完全符合真相。他早就预感到格雷夫斯在不厌其烦地想向他解释什么,但他的一部分依然像先前一样在固执地反对认识这一真相。
格雷夫斯又开快了一点,直到他们穿过了泥泞的场地、开向他的木屋时,他才回答道,“你相信我出卖了你,莫恩斯。”见莫恩斯张口想反驳,他用一个愤怒又特别无奈的动作阻止了他,“你别否认。我看到你看见我了。你感觉我在困难时刻丢下你不管。我是你的朋友,当你需要我时,我拒绝了你。你不能不恨我。换成是我一定也会这样的。”
他不再讲下去,表面看来是为了停车,开门,实际上却是因为他在等待一个特别的反应。但莫恩斯默不作声。格雷夫斯告诉他的事情既可怕又让人糊涂,但不管格雷夫斯对他讲什么或告诉他什么,都不能让他原谅他。他既不能也不愿原谅格雷夫斯。
“也许我是胆小,但我在用我的方式努力赎罪。”莫恩斯虽然也钻下了车,却继续顽固地拒绝对他的话做出反应,于是格雷夫斯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变严厉了,同时几乎不易察觉地变尖细了。显然,面对莫恩斯的沉默,他认为有必要为自己辩护。这正中莫恩斯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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