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不再有担心而心情显得特别平静的缘故,化妆似乎比平时要顺利许多。她化妆完毕又一次站在镜子跟前,已经没有可挑剔的了,自己也很满意。
当正要离开房间时,目光无意间移向放在桌上的快件,她把它又看了一道,随后插入原信封放到皮包里。
她环视了一下房间,觉得已经没有要带的东西了,便关上房门走下楼梯。
脚步声传到刚午睡的年轻妻子耳朵里。此刻,婴儿还在熟睡。年轻妻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恰逢世津于来到一楼。
“怎么,您出门吗?”
“是的,有一点事。”
“您真漂亮!”
“谢谢夸奖。”
“去哪里呀?”
“去堂哥那里。”
“晚上回来吗?”
“多半回来。再晚也要回来的。不过,如果实在是太晚了,我也许去婶婶家里住。”
“那好呀!是呀,这一带深夜不太安全,去婶婶家住也许要安全得多。”
“如果晚了,我就去婶婶家住。再见!”
“再见!”年轻妻子答道。
其实,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世津子生前的模样。
世津子来到一家烟店拿起公共电话听筒,随后朝投币口塞入一枚十日元硬币。
幸亏店里没其他顾客,这让烟店老太太自始至终地听完了世津子打电话的内容。
“婶婶,今晚是叔权的生日庆祝会,我差点给忘了,庆祝会几点开始?”
对方回答了时间。
“是吗?如果是这样,我一定参加,不过也许要晚一些到,最晚八点到达。因为有点急事,到您那里肯定要迟点,真对不起!喂,那好,晚上见!”
她把听筒搁回电话机上。烟店老太太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两人的视线不由得交织在一起。
世津子微微低下头表示道谢,老太太赶紧鞠躬回礼。
外面虽是早春阴媚的阳光,但吹来的风还夹带着丝丝寒意。老太太从烟店朝外望去,世津子美丽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正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前走着。
她走进车站的时候,车站附近M大学的学生们已挤满站台,声音嘈杂。
电车来了,车厢里并没那么拥挤。这是开往与闹市中心相反方向的电车。
她坐在车厢中间的座位上,窗外沿线的住宅开始逐渐减少了,田野后面是高级住宅区,正处在和煦春光的照射下。树木上冒出新芽,樱花树上也出现了绿芽。电车道旁边的住宅篱笆围墙里,是一片盛开的桃花。
世津子在看书,男人们的视线不知不觉地集中在她的脸上,这让她感到十分满足。今天出门时使用的化妆品,都是特地从伦敦带回来的。
杂树林渐惭多了起来,新住宅区与农家相互交错地伸向杂树林的尽头。旱地里长着麦子,那中间有河流,水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到底,河流在田地之间蜿蜒曲折地缓缓流动。
她旁边有一个女孩,脸贴在窗玻璃上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景色,发现河流后惊喜地嚷道:“妈妈,瞧,那里有河!”
年轻妈妈正在织毛衣,猛地转过头望望窗外,说了一声:“是啊!”又转过脸继续织毛衣。
“妈妈,那叫什么问?”
“叫玄伯寺河。”母亲无精打采地说。
世津子眺望玄伯寺河,河水正在麦地之间流动。这景色真是太美了。春日里的蓝天与麦地的尽头连在一起,太阳光斜照在地面上。
她看了一眼手表,过四点了,但还有足够的时间。
乘坐了二十分钟的电车,在一小站下车。旧街道与车站广场几乎在一起,是从江户时代流传到今天的。车站前面,车辆川流不息。
她快步穿过马路,那里也是一条下坡道,缓缓地向前延伸。这一带是郊区,从闹市中心来这里,会让人觉得连空气也是甘甜的。
巴奇里奥教会的神校就在这里,树林里矗立着尖塔,夕阳正照射在十字架上光芒四射。
神校前面好像聚集着很多人。托鲁培库说过,今天神校举行新神父晋级仪式,算是教会的节日。
她从大门前面经过,沿道路朝前行走。托鲁培库指定的地点,在离神校五百米左右的地方,道路两侧几乎没有住宅。高地上有巴奇里奥教会的修道院,一群身着黑色修道服的修女沿着坡道慢慢地朝上走来。这一带有许多花匠,经过人工修饰、种类繁多的树木占据了很大面积。眺望这片树林的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里有花匠住宅,微弱的阳光照射在树梢上。
她站在树林旁边,那里有一条朝树林里延伸的小路,如果沿着这条岔道笔直朝前走,可以到达被黑压压树林包围的寺院。那里还有一条流淌着的小溪,那不远的溪流里有一座水车。
她孤零零地站着,等候他的到来。
钟声响了,是从教堂传来的。钟声,与晚霞染红的天空融为一体。世津子在胸前画着十字。
她又等了一会儿,约好见面的时间是傍晚六点,还剩三十分钟。她慢悠悠地散起步来,欲打发剩下的时间。走着走着,遇上一群好像是徒步旅行归来的年轻人。旁边的农家篱笆墙上,残留着已经熟透的梅子。
她边走边考虑接下来要见面的托鲁培库的堂兄,想像着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那男人和托鲁培库来自同一国家,长得肯定相像,皮肤白净,特征也应该相似。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松本清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