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小姐”突然将疾风抱近。疾风的眼前变成一片美丽的菖蒲色,“菖蒲小姐”的羊毛衣袖轻柔地碰触着疾风的脸颊。
“可以吗?现在我说的话,你不相信也没关系。不,你一定会怀疑,因为除了从你那里听来的话以外,我没有任何证据,全部都是我凭空想像的。”
“菖蒲小姐”放下疾风,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仿佛在说:懂吗?而疾风却为了完全不同的理由红了脸,他点点头。
“……从前我曾在书上看过这种事。”
短暂的沉默后,“菖蒲小姐”开始说了。
“发生战争时,有许多日本兵变成了俘虏。在收容所里无法获得充足的食物,俘虏们一直都饿着肚子。不久,他们想到偷敌军粮食的方法。在粮仓工作完走到屋外时,当然会受到严格的检查。此时,胆小的人就算只偷了一个小罐头,也会被发现。因为看到他那种提心吊胆的样子,就会立刻明白。但是,大胆的人去偷,就算偷得多到衣服都变形了,也不会被发现。”
疾风拼命叫着,那种事光是想像就很讨厌,即使对方是他最讨厌的菊仔。而那种话居然出自“菖蒲小姐”口中,他着实大吃一惊。少年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不断说着:“不对、不对!”
“你真是个好孩子。”
白皙而温柔的手再度抚摸着疾风的头。
“你父母将你教育成一个直率的好孩子。”
慈祥而温柔的声音。
“是的,是谁做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别让他再那么做了。”
“只要我在白天看守,就可以了。”
说完后,疾风发现自己心中已认定“菖蒲小姐”说的话都是实情。
“比那个重要的是……”
“菖蒲小姐”稍微想了一下后,换上恶作剧的表情。
“有更好的方法。你就在你家的西瓜上做记号吧!这样就算放在邻镇的果菜商那里,也可以一眼看出来。”
“记号?”
“方法任由你决定。”
说着,“菖蒲小姐”微微笑了起来。
于是,当晚有数十个“西瓜鬼”对着月亮狂吠。少年疾风用水桶装满墨汁,为每个西瓜画上有如复活节南瓜般的鬼脸。凶恶的眼神、露出锯齿般的牙齿,尽管如此,还是滑稽得像是月夜里滚落在田里的西瓜鬼。少年则像个小鬼,提着水桶悄悄地在田里走动。
那情景可真诡异!
事后,少年一定会被狠狠地骂一顿。“西瓜鬼”果真成为商品了吗?说不定出乎意外,因为太有趣而畅销。往后的发展没写出来,那些就任君想像了。
无论如何,那以后铁定不会再有西瓜小偷了。
第三节
我慢慢地将书翻过来查看价格。
没问题,这种价位连囊中羞涩的我也买得起,这么判断后,我就朝收银台走去。
我很少会冲动地买东西。在书店里最常买的是平装本,硬皮的精装本则多半从图书馆中借阅或在旧书摊上购买,这是我的基本认知。尽管如此,《七岁小孩》却让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弄到手,我似乎对这本书一见钟情。
好一段意外相逢的恋情!
出生至今近十九年了,我毫无操守地和各式各样的书谈恋爱。我相信那种恋爱的感觉假不了,但不知为什么我逐渐讨厌起“读书的自己”——那个常抱着比自己年龄还高的书堆、以一副很懂的样子看书看得入迷的自己。难道我无法隐藏住那令人讨厌的自我满足吗?
或许是因为讨厌自己那样,进入短期大学后,我的读书量明显减少了。完全停止那种为了“读书而读书”的行为后,读书变得有趣起来。
而且,我读书的倾向也有一些改变,变得很想重读“孩提时读过的书”,像那些《熊先生》、《星星王子》及《银河铁道之夜》……
潜意识中,似乎有些东西已开始运作。
而就在此时,我遇见了这本书。
写封慕名信吧!
会有这种念头,是在刚读完《七岁小孩》的时候。“慕名信”这个词太过轻薄了,令人觉得好像趋附流行似的,但又想不出其他适当的词句。总之,我有对这本书作者“佐伯绫乃”有直接说话的冲动,而那冲动强烈地趋使着我,因此,写信是最直截了当的!
“佐伯绫乃小姐”,我首先这么写着。稍微犹豫了一下要用什么敬称,不好意思直接称呼她“老师”。我继续写道: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停止了怀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毫无保留地接纳别人给我们的东西、各种情况及形形色色的一切?
何时?何地?谜题近在眼前。
即使不是斯芬克斯提出的深奥谜题,好比:苹果为什么掉下来?乌鸦为什么要叫?但日常生活中确实充斥了一些简单却很重要的谜题,等待有人来解答。
你也许已开始怀疑这会是封什么样的信?
今天拜读了大作《七岁小孩》,我虽然无法像你那么会表达,但想传达我的读后心得,因此提笔写了这封信。
很抱歉,虽然有些俗气,但我觉得你写得很好。拿到书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文笔功力很好,让我可以像想起生长的故乡般地,在脑海中描绘少年疾风住的乡下,甚至还可以闻到吹在脸颊上的风、泥土及草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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