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啜了一口咖啡,点头同意。科尔索继续盯着我看。
“总共有三个达太安,”我说明着,“历史中的达太安公爵,真名叫卡洛斯·巴兹卡思,在1673年6月23日战死于荷兰,被一颗子弹贯穿喉咙。他所率领的士兵有一半以上也跟着丧命……比起故事中的达太安,他的一生似乎稍微幸运一点。”
“他也是伽司戈尼人?”
“对,那里的路比克村现在依然存在。还有个纪念碑,写着:‘达太安公爵,1615年生于此地,真名为卡洛斯·巴兹卡思,在1673年6月23日战死于荷兰的一场包围战中。’”
“有个不符史实的地方,”科尔索边参考着他的笔记边说,“据大仲马的小说情节,故事一开始的1625年时,达太安就已经18岁了,但事实上,历史中的达太安这时才10岁而已,”他微笑得像只有教养又爱质疑的小白兔,“那种年纪耍剑太早了点吧!”
“没错,”我同意着,“大仲马修改了这个地方,好让他活跃于路易十三和黎塞留主教的时代。卡洛斯·巴兹卡思刚到巴黎时,应该也很年轻,史料中记载他于1640年时已在侍卫队中服务,只是不曾在黎塞留主教的时代担任火枪手;当他进入火枪队时,国王路易十三已经逝世了,他其实是活在马札尼诺主教的时代。在这两个真实与虚构的达太安之间,有着10到20年的差距。大仲马在《三个火枪手》的畅销之后,又续写了两部囊括法国40年历史背景的作品,后面的这几部作品就比较注重史实了。”
“关于真正的达太安有很多史实记载吗?”
“有很多。在马札尼诺主教与国政部长的书信中都出现过他的名字。就像故事中的主角一样,他在福伦德内乱时是马札尼诺主教的助手,帮助国王路易十四。他们甚至托付他逮捕和押送财政大臣傅克。他也曾陪同路易十四前往法山岛去找他的未婚妻玛丽亚·德雷莎,所以他也可能认识着名的西班牙画家维拉斯哥……”
“听起来像个普通的贵族子弟,一点都不像大仲马笔下冒险犯难的达太安。”
“别被外表给蒙骗了。卡洛斯·巴兹卡思一生都在奋战,他曾在度雷纳军团中待过,在1657年被封为火枪队队长。10年后成为火枪队的将领,曾以骑兵将军的身份在比利时带兵作战……”
科尔索边听边眯起眼来。
“对不起,”他靠向桌前,举起拿着铅笔的手来,问道,“请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升为将军的时候?……1667年。为什么您会对这有兴趣?”
他露出门牙轻咬下唇,但这只是一瞬间的小动作。
“没什么,”他开始说话时,神色马上恢复正常了,“只是碰巧同一年在罗马有个人被执行火刑。这是个有趣的巧合。”他看着我问,“您对亚力斯·托嘉这名字有印象吗?”
我想了一下,一点头绪也没有。
“没有,”我回答,“这跟大仲马有关系吗?”
他迟疑了一会儿。
“没有,”他看来不太确定地说,“我想是没有。请您继续刚才的话题,您正讲到关于真实的达太安在比利时的事。”
“他最后战死于荷兰,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和他的兵士们光荣地战死沙场。他们当时被英军包围……一颗子弹就这么穿过他的颈项。”
“那么,他从来没当过元帅了。”
“没有,可以说那是大仲马给他的补偿吧,既然国王路易十四这么亏欠他。有几本书讨论到这件事,您有兴趣的话就把书名抄下吧。一本是查理·撒马兰于1912年出版的《达太安——国王的侍卫队长》;另一本是孟德斯鸠·弗撒公爵,也就是达太安的后裔写的《真实的达太安》。我记得好像是1963年出版的。”
第五章 记忆
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作者 : [西]阿图罗·佩雷·雷维特
这些根本就是和大仲马那份手稿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科尔索却要命似地努力记着笔记。他有时抬起头来对我投出探询的目光,有时又低下头去完全忘我地沉思。那时,虽然我对那章《安茹产的葡萄酒》了若指掌,甚至于还对科尔索隐藏了一些细节,但我实在没想到这些会和那本《幽暗王国的九扇门》扯上什么复杂的关系。反之,科尔索虽然习于理性思考,却已经嗅到了一股关于这两本书之间的不祥气味,这让科尔索觉得很困惑。我现在的叙述当然是在后来所有可怕的事情都发生了以后。在这堆缠绕的线团之中,我得先忘了后来发生的事,把思绪局限于那时科尔索所能知道的事上。“了然于心,绝对保密”,这是规矩。即使是在设置陷阱时,没有规则,游戏就玩不成了。
“很好,”科尔索抄完书名后说,“第一个是真实生活中的达太安,第二个是大仲马笔下的达太安,我想,第三个就是您上次跟我提过的克尔琪尔斯·山多拉写的《达太安回忆录》中的主角吧。”
“没错,他就像个失落的环节,是三个达太安当中最鲜为人知的一个。他是个介于真实与虚构之间的人物,也就是大仲马用来创造出他笔下的达太安的灵感泉源。克尔琪尔斯·山多拉是个与达太安同时代的作家,他感于达太安传奇性的一生,所以为他写了回忆录。而在一个半世纪之后,大仲马在一次的旅行中,于马寒图书馆看到这本书,一读之下立刻知道自己能从中得到不少启发,就再也没还过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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