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仲马俱乐部_[西]阿图罗·佩雷·雷维特【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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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搔搔眉毛。无疑地,他心里盘算着究竟要从我口中套出多少资讯,而为此,他又必须对我透露多少口风。他盘算后的结果是第三号表情——天真无邪的小白兔。科尔索可不是省油的灯。

  “就从那里啊,一个顾客的顾客嘛!”

  “喔……我懂了。”

  他话语暂歇,非常地小心谨慎。这除了能防患未然以外,也代表了狡猾。而这点,我们两人心里都明白。

  “当然啦!”他又接着说,“如果您真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您他们的名字。”

  我回答他说不必了,看来这也让他安心了点。他收起自己的眼镜,然后问我对手中这份手抄本的意见。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翻阅着那些手稿直到第一页。篇头上用大写字体写着斗大几个字:

  安茹产的葡萄酒

  第一章 安茹产的葡萄酒

  大仲马的真实手稿?

  作者 : [西]阿图罗·佩雷·雷维特

  我大声地念了前面几行:

  Apres de nouvelles Presque desesperees du roi,le bruit de sa convalescence commencait a se repandre dans le camp……(法文)

  我的脸上不禁泛起了笑意。科尔索做出颇有同感的手势,想诱我做出评断。“毋庸置疑,”我说,“这是大仲马的作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三个火枪手》第四十几章《安茹产的葡萄酒》。”

  “是四十二,第四十二章。”科尔索断然地说道。

  “这是真的原稿吗?大仲马的真实手稿?”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等您告诉我呀!”

  我耸耸肩,想借此逃避这种重责大任。

  “为什么找我?”

  我提这个愚蠢的问题只是为了多耗点时间罢了。科尔索忍住不耐烦的表情,他一定觉得我在故作谦虚。

  “您是专家啊!”他冷冷地补充道,“而且您是全国最具影响力的文学评论家,您对19世纪的大众小说可说是了若指掌。”

  “唉,忘了司汤达吧?”

  “我不会忘了的,我读过您的译作《帕尔玛宫闱秘史》。”

  “哎!您倒夸起我来了。”

  “那倒不是,我个人比较欣赏康索·玻赫的版本。”

  我们两人都笑了。我对他的好感持续增加着,而我也开始对他的品味有了一点概念。

  “您读过我的书?”我试探他。

  “读过一些,譬如关于鲁宾、拉福尔、罗甘波尔、荷姆、巴耶·印克兰、巴洛哈和嘉多思的研究,还有大仲马的《巨人的足迹》,加上您对《基督山伯爵》的短评。”

  “这些书您都读过了?”

  “也不尽然,我的职业和书有关并不表示我就非得念完它们不可。”

  他说谎,或言过其实,总之,在这方面他并没有老实回答我。他是属于那种认真的类型,他来见我以前,就已经先查过所有关于我的资料了。他就像那种有强迫症的书痴一样,自不懂事的年纪就开始啃书了。不过,这个人倒也令人难以想像他也曾有过童年。

  “我了解。”我这么应着,只是为了随便说点话。

  他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然后摘下眼镜,对镜片呵了一口气,然后用一条从他那深不可测的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的皱手帕擦拭起来。那条笨拙的大手帕让他给人一种老好人的假象,加上他啮齿动物般的门牙和沉静的气质,那时,科尔索看起来就像颗坚定的顽石。他五官分明,锐利且多棱角,还有那随时准备以天真的姿态诱惑人的专注眼神。有时候他会给人一种慢吞吞和笨手笨脚的错误印象,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他属于那种会让男人想多给他几根烟、让吧台里的服务生想请他多喝几杯,而让女人想当下带回家养的看似无依无靠的类型。于是,当你发现他的真面目时,往往已经于事无补了,届时他早已远走高飞,而他的受害者就这么一个又一个地有增无减。

  “我们回来谈大仲马吧!”他一边用眼镜指指手稿,一边建议道,“能写出五百多页关于他的研究论文的人,在他的真实手稿面前应该会嗅出一点熟悉的味道来吧!您不这么认为吗?”

  我做出一副神父在行涂油礼时的庄重神态,将手放在那些用塑胶套保护好的书页上。

  “恐怕要令您失望了,我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我们俩都笑了出来。科尔索的笑声很特别,像是从牙齿间发出来的。他总是笑得像一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在和他笑同一件事似的样子。这种笑让人觉得疏远而且有点无礼,好像在他走后都还会飘浮在空中,徘徊不去。

  “我们一步一步来吧!”我说,“……这是您的手稿吗?”

  “我已经跟您说过不是了。是我的一个客人刚拿到的,他也很讶异到现在还没有听人提过《三个火枪手》这一章节完整的原始手稿……他想得到一份认证,而这就是我的工作了。”

  “您只是从事这样微不足道的工作吗?我怀疑。”的确如此,我之前也听人提过科尔索这号人物,“无论如何,如今大仲马已经……”

  我故意把话讲到一半,带着适当的微笑,看他的反应。但他不吃我这套,仍自我防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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