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指出,此坑道为战时建造的发电设备或相关的实验设施;而由其日后遭到遗弃,且未曾留下任何纪录这点来看,确实令人不免推测:在该坑道内,曾经进行过战时的某种秘密计划。不论它究竟为何而建,这样一段过去,即使被抹灭了形体与文献纪录,还是继续留存在众人的记忆里,并且换了个姿态形成传闻,为人津津乐道。
于是,放电人的传说就在这附近一带,逐渐被传播开来了吧。
一下笔之后,赤鸟感觉似乎比想像中还要来得更加顺手——至少有个故事的样子了。虽说缺少客观的视点,不过因为所谓的“客观视野”,正是赤鸟觉得民俗学索然无味的主要原因,所以基本上也不成问题。赤鸟心想:虽然目前还没导出结论,不过,无论如何,姑且先完成概述的脉络也不赖。
纵使放电人传说本身不带明显的地方色彩,但却也没有散播到他处;关于这点,我们可以认定是因为此一都市奇谭,必须仰赖坑道的存在之故。
由“放电人”一词的语感,可让人联想到故事的主角原本为人类,但其实相反地,传说中的“放电人”,在肉体方面的特征可说相当薄弱。虽然一般被称做“都市奇谭”的怪异事物,几乎都具备有某种程度的肉体特征,但有些以网站或电子邮件为主题的传闻则不能一概而论;这类故事在说明其起始源流时,也许会提及人物的性格,不过却鲜有直接赋予传闻本身足以引起共鸣的人格特质的情况。
反过来说,“放电人”这个称呼,也可解读为某种欠缺肉体特征的怪异事物,被赋予人格特质之后的结果,这点或许可以彰显这则奇谭的特殊性……
赤鸟叹了口气。重新再读了一次之后,她发现自己一味想要加强报告的说服力,在文体上显得有些夸大其词,不过却又提不起劲来修改——反正只是打草稿而已,还不需要顾虑别人读过之后的观感。
又或者,坑道的存在,正需要一个故事来阐述它的由来,而在原本应当平顺收场的故事发展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现象,使得放电人的传说成形;好比说,这一带经常发生电方面的事故,或雷击事件频传等等——
有如耳鸣般的声音响起,赤鸟停下手边的作业,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陈设极为普通的单人房,一进门旁边就是浴室,再往里面的房间则摆有床铺和书桌,床边的电视机里,没有映出任何影像。
赤鸟站起身来,前往查看房门的锁。关得好好的。
那个声音只响了一瞬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了。
只是,当赤鸟返回房间时,电视是开着的。
荧幕正在播放七点新闻。没有音量,也没有字幕,所以不知道在播什么内容,能看见的,就只有主播一脸严肃,忙碌地动着嘴巴。
赤鸟拿起放在床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
然后再一次环顾房间。
没有任何异状。
她掀开阳台落地窗的窗帘。
双重玻璃上没有结露。外头不见夜景,只有大楼耸立的外墙。窗户的锁头也关得好好的。
赤鸟再次回到书桌前,但心神却始终无法定下来,只是将手指放在键盘上,一动也不动。
她决定先冲个澡,于是脱掉袜子走进盥洗室,转开热水的水龙头。
赤鸟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准备摘下隐形眼镜。镜子里映照着自己的脸,镜缘上有个小把手,可以往自己的方向开启。
接下来好几秒的时间,赤鸟一直握着把手,静默不动。
打开了。
里面有分成小包的洗发精、润丝精、抛弃式的牙刷、安全剃刀和齿梳等,琳琅满目地排列着。
——是我想太多了吧。
赤鸟摘下隐形眼镜,脱掉衣服,开启抽风扇的开关后,进人淋浴间。舒畅的热水,冲净沾满全身的汗水与尘土。
拿着抹上香皂的海绵清洗身体的同时,赤鸟忽然想起了比自己小四岁的儿时玩伴;和他之间的秘密性事,刹那间闪过脑海之中。两人交欢时,双手环绕在他背上所感受到的僵硬肌肉、竭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央求声、被他吸吮乳房时闻到的头发的味道,还有完事后他那双对不了焦的眼眸,和一脸心虚的模样——这些映像转瞬时浮现于脑海里,又倏地消失无踪。顺着令人慵懒的热气,她的指尖往深处探去,那里已经充分湿润了。她僵直了身子,任凭水花打在身上,暂时专注于只属于自己一人的悦乐当中。
突然,她又听到了那耳鸣声。
赤鸟颤抖着身体,关掉莲蓬头。
她稍微等待了一会,但耳鸣依旧没有停止。
赤鸟轻轻打开门,走出淋浴间。
摘下隐形眼镜的世界没有轮廓。
感觉不到任何动静。
即使竖耳聆听,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即使如此,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难道奇怪的不是这里,而是……我吗?
赤鸟把浴巾披在头上,一边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一边不断用力摩擦着。
映照在镜上的面容依旧模糊,耳鸣不断自脑子底部传来。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发出啊哈哈的笑声;然后,她开始觉得这一切真是太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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