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钱庄不是几个人或者一个团伙,通常情况下那是若干个互有联系也互相竞争的团伙。本地最大的团伙首脑叫田平文,因为嗜食牡蛎,江湖人称生蚝文。
我们已经对龙虾文进行了监控,没什么发现。叶处长的表情有些遗憾。这种金额他不会亲自操作,随便找个马仔就够了。
把他拘回来问问就清楚了。我对广东黑帮嫌贫爱富的作风有点恼火。
年轻人,没那么简单。叶宝言拍拍我的肩膀拖着长音,他那副语重心长的德性跟以前的老秦很象。表面上他是个合法商人,以前调查过几次,都收拾不了他。现在没有证据,不方便请他回来喝茶。
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以和他正面接触一下,非官方的。叶处长想了想说。
我们和生蚝文的见面选在一间很豪华的酒楼包厢里。叶处长点了一堆菜,价格令人咋舌。然后笑眯眯的贴在我耳边说,羊毛出在猪身上,不吃白不吃。
生蚝文迟到了15分钟,一脸歉意的入席,说叶处真系唔好意思嘅,屋企条崽唔听话,不肯睡午觉。然后挥手给自己点了一整打生蚝,还叫了两支路易十三。
叶处笑了笑说你讲普通话吧,我这个小兄弟是北方人,听不懂白话。
我接过生蚝文双手递来的名片,冲他点点头,然后陪着叶处一起埋头苦吃,心里觉得这种警民关系挺有地方特色的。
酒过三巡,往肚子里装了好几千块钱之后,叶宝言切入正题,旁敲侧击明里暗里的询问那1300万的事。生蚝文的回应让我觉得我有些低估他了。
直到那个豪华饭局结束,他始终一副扮猪吃老虎的德性,一嘴太极拳打得精湛绝伦,有问必答但绝对答非所问,你说城门楼子他说石头猴子。装傻充愣的本事比金大锅高出好几十个层次。最后直接装醉,被服务员架出了包厢,临走时还笑嘻嘻的不忘埋单。
就这么完了?回宾馆的路上我问叶处。
叶宝言呵呵乐了,说肯定是他那个团伙做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揉肚子,和我一样吃得有点撑。
你这么确定?
如果是别人,他会透露些消息,这个圈子竞争很激烈,江湖道义是拿来骗人的。
接下来怎么办,再约他吃饭?
说你该不是上瘾了吧?叶宝言哈哈大笑了一会,换上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盯死他,我就不信了,他一辈子一点错都不犯。
粤O牌照的三菱越野在艳阳高照的街头穿行,两侧的高档写字楼鳞次栉比,路人衣冠楚楚形色匆匆。
夜里我给小丁打了电话。他告诉我最近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我问他还记得当年那个打黑案吗?结案时你发现了一个洗钱的线索。
小丁说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局那1300万也让人洗了。
小丁回忆了一下,告诉我当年那个案子涉及个别政府官员,那几个人总在假期去港澳旅游,然后在一些小赌场赢得喜笑颜看,同一时间,涉黑公司的账目上就会有现金提款的记录。
你的意思是通过赌场?
只是感觉。小丁停顿了一下,有点好奇的问,你怎么也打听这事?还有谁问过?
你们组长,老秦。
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反正挺早的。
你再仔细想想.
去年12月吧。几号我真想不起来了。我去你们单位送被盗清单,临走时他问过我。
小丁还想跟我啰嗦几句白兰,被我断然拒绝了。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发了一夜呆,无数的猜测和否定横空出世在我脑袋里打成一片,其中的一些堪称荒诞不经,另外一些似乎能够梳理成完整的链条,可其中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即便如此,我依旧觉得浑身发冷,那是种直透骨缝的冷。
接下来的三天我一直心不在焉的参与对生蚝文的秘密监控。每天坐在黑色商务面包车的后排,透过贴了全封闭防护膜的车窗观察他的饮食起居一举一动,跟着他满广州市转悠。这个夜夜笙歌的家伙天天晚上呼朋唤友左拥右抱,神气活现的一次次从我们车前走过,我甚至怀疑他已经发现了我们。因为除了吃喝玩乐,他完全不干任何正经事,除了每天定时去一所贵族学校接送他念小学一年级的儿子。
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很招人喜欢。我不止一次为他发愁,你爹老这么不务正业的闲晃,将来哪有资本供你坐吃山空?
黑社会老大不是这么当的。
礼拜天晚上叶处邀请我去家里吃饭,说老婆发了横财。
嫂子那天做了不少菜,看得出来心情不错,还陪我们喝了点酒,双颊绯红的跟我显摆,她参加公司组织的澳门旅游,在渔人码头玩老虎机赢了小半编织袋硬币,比我上半年班挣得都多。
我的心情有点郁闷,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但没多久就顾不上嫉妒和羡慕,因为嫂子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
其实我的运气不是最好的,我旁边有台机子,前面的客人投了过千蚊都没中,去了洗手间。后面有个阿婆一直在看,等他一走只投一蚊,就拉出连线,比我赢的还多,好过截和。
我象被雷劈了一样楞了。一直让我在宾馆里连续失眠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游蓉让我提供,我自己苦思冥想遍寻不见的那个动机,居然只有2个字。
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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