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样的我不断鞭策和鼓励的是英树。为容易消沉的我不停讲俏皮话的是英树。“根据星座位置算出了方位,现在应该走在正确的方向上”,说这些话给我打气的也是英树。
如果没有英树,只有我一个人,也许我已经在深山遇险,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死掉。因为和英树在一起,所以我才得了救。说起来,英树是我的救命恩人。
当两个小时后终于脚底打晃地到达营地时,我们互相立下“天宫的誓言”,成为了永远的好朋友。
“当然啦。我们是好朋友嘛。”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请求英树跟我一起离开教学大楼,到没人的地方去。
两人来到体育仓库的背面后,我背靠着混凝土的墙壁坐了下来。体育仓库建在学校的一角,背后只有生锈的篱笆和一小片杂木林。完全没有人迹。只能隐隐听到孩子们在操场上玩闹的声音,在这里说话不用担心别人的打扰。
在旁边盘腿而坐的英树,一脸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啊?关于杀猫犯,你们掌握了什么情况没有?”
“……我说,英树。其实我也很想告诉你的。可是侦探团有铁律啊。所以我什么也回答不了。你要理解我。”
“我又没说要加入侦探团,也没让你告诉我秘密基地在哪里。只不过想问问你们侦探团正在干什么。连这个都不行么?”
不出所料,暴出门牙的英树紧追不舍。
“我们立下过‘天宫的誓言’对吧。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好朋友的对吧。”
“是啊,所以说嘛。”我拼命地摇头,“‘天宫的誓言’让我和英树成了永远的好朋友。我绝对不会违背这个誓言。我保证。可是,我也一样发过誓要遵守浜田侦探团的铁律啊。你要理解我,英树。‘天宫的誓言’也好,侦探团的规则也好,两个我都不能打破。如果违反了规则,我就成了一个不能信守诺言的卑鄙小人了。那样的话,总有一天我也会违背‘天宫的誓言’。啊不,我绝对没有要违背的意思。只是一旦做过一次不守诺言的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英树都会用怀疑的目光看我吧。”
“这是不可能的啦。因为毕竟是我强迫芳雄违反规则的呀。我当然不会这么做。”
“别说什么‘当然不会’了。一定会变成这样子的。假设现在我和另一个人、还是一个英树很不喜欢的人,成了朋友。英树一定会想:这家伙曾经违背过一次诺言,所以这次和那个人立下新的誓言后,下次可能就会违背‘天宫的誓言’。这是我绝对没办法忍受的。”
我拼命地诉说自己的难处,但似乎仍然无法让英树理解。
“在我听来这些都是借口哦。”英树冷冷地将我的解释拒之门外。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那就是说,英树要我做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了?”
一瞬间,连英树都有些语塞。也是因为没料到我会说得那么大声吧。但是很快英树便回复到进攻的态势。
“以前有一个叫安提戈涅的人不是说过么,规则必须遵守,但也得分个先后。芳雄不过是想把‘天宫的誓言’和‘侦探团的规则’放在天平的两边,然后打算选择‘侦探团的规则’。你这么做,我们还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好朋友么?”
(注:安提戈涅,古希腊戏剧家索福克利斯作品中的女主人公。)
“安提戈涅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就算我遵守规则不说出来,英树也不至于真的那么为难吧。”
反之,如果把侦探团的事告诉英树我就会被开除,而且捏造证据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事态会变得更加严重。
“什么嘛,这是。所谓好朋友就只是在困难的时候才互相帮助吗?平时随便交往交往就行了吗?还有,别看你现在说得好听,真的到了危难时刻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来帮我。这还能算是好朋友吗?芳雄你说,到底算怎么回事。”
真的、真的……,英树喘着粗重的鼻息连连发问。而我只能低下头一言不发。很想哭。但是,总觉得如果在这里哭出来,我将会背叛所有的一切。
必须让英树明白。
“……英树,你认为神存在么?”我勉强抬起头,轻声问道。
“你问这干什么。”英树的脸有些发愣,“我想有吧。尽管圣诞老人好像是没有的。我家附近的大妈们都相信得很。好像就是明天,为了聆听神宝贵的教导,她们还要特地赶往常世市。但是,这个和现在说的事有关系吗。”
“是神告诉我谁是杀猫犯的……。”
“得了吧。这个就是你的回答?”
英树忽地站起身,满脸失望地俯视着我。因愤怒嘴角变得有些歪斜,脸涨得通红。
“可是,真的是神把名字……”
“我不想听!我真是看错你了!既然你那么爱你的侦探团,那我就撤回‘天宫的誓言’。”
把书包狠狠地挎上右肩,英树蓦然转身,大踏步地离我而去。
“英树!”
呼唤英树的名字但是没有回音。英树端着肩膀,消逝在仓库的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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