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莫尔德心想,我手头既没有砒霜,也没有氯化物,何况,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跟他一起喝酒了。我应该强迫他把那杯威士忌倒进喉咙——在伊丽莎白时代的舞台上,说要比做容易得多,最好再能搞一把毒剑。
“还有那儿,你知道我指什么。”
“抹点儿胭脂好吗?”
“你用不着胭脂。”
他们向哈塞尔布克医生开了枪,可我没有枪。沃莫尔德心想,枪支也应该象保险柜、赛璐璐片、显微镜和电壶一样,列为办公室的必备用品。他一生中从来没有摆弄过手枪——不过这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到时候离卡特只要象现在离传出声音的这道门这么近就行了。
“咱们去逛逛商店吧,一起去,我看你不喜欢分开走。”
“您这个建议听起来并不吸引人。”米利说道。
“你还年轻,哪能成天闷闷不乐的。”
“您一定能给一个男人很大鼓励。”
“瞧瞧这个人。”
“象他?”
沃莫尔德听见了比阿特丽斯的笑声。他诧异地看了看门口。沃莫尔德在那个神奇的国度里走得那么远,已经忘记了自己其实仍然和她们两人同属于脚下这个实实在在的世界。
“用不着给他们太大的鼓励,”比阿特丽斯说道,“我很伤感吗?”
“我看是愤怒。”
“假如你是指我失去了彼得,那你可没说对。”
“要是他死了,您会再嫁人吗?”
“我看我等不到那时候,他现在不过才四十岁。”
“既然是这样,那我想您还会再结婚的——如果您叫它婚姻的话。”
“我会的。”
“不过想起来也太可怕了,不是吗?我嫁人的目的竟是为了糊口。”
“我们大多数人都会走这条路——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我宁愿出去当家庭女教师。”
“我不相信你父亲会赞成你这个想法。”
“他没有理由不赞成。即使他再结一次婚,那又有什么关系。那个女人说不定就是他的女教师,您说呢?我知道,他总想和妈妈呆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婚姻,他跟我这么讲过。您瞧,就是一个善良的异教徒也这么看问题。”
“我认为这也适用于彼得。米利,别让她们把你弄得心如铁石。”
“她们是谁?”
“那些修女。”
“您说她们呀,她们可从来不说这些事。”
当然,也存在着使用匕首的可能性。不过用刀子,离卡特必须非常近才行,免得他夺过去。
“您爱我父亲吗?”米利问道。
沃莫尔德心想,等我回来后再解决这些问题吧。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想出一个杀人的办法来。不知他们出过这方面的手册没有?其实一定有关于徒手搏斗的专门文章。沃莫尔德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觉得不大有底。
比阿特丽斯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我想起了您看他时的那副样子。”
“什么时候?”
“他从那个聚餐会回来的时候。您是因为他做了讲演才那么高兴吗?”
“是的。”
“我看不见得,那只说明您爱他。”
沃莫尔德心里还在琢磨:至少我杀卡特,是有正当理由的。我之所以杀他,无非是要表明,他甭想杀了人还不受到惩罚。我不是为了我的祖国去杀人,也不是为了资本主义、共产主义、社会民主或福利国家才去杀人的。我要杀死卡特,就因为他杀死了哈塞尔布克。以家仇作为杀人的理由,要比用爱国主义或对某种经济制度的偏爱作为理由好得多。不管我是爱还是恨,让我作为单独的一个人去爱去恨。我已不再是任何人的全球战略中的‘59200/5’号了。
“如果我爱他,有什么不可以吗?”
“他已经结婚了。”
“米利,亲爱的米利。千万要小心俗习。要是真有上帝的话,他肯定不理睬俗习。”
“您爱他吗?”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看来使用手枪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可是到哪里去弄一支手枪呢?
有人推门走进屋里,沃莫尔德连头都没抬一下。隔壁房间里鲁迪的收发报机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只听米利说道:“我们没听到您回来了。”
“我想让你为我做点事情,米利。”
“你听见我们刚才的谈话了吗?”
“出什么事了?”比阿特丽斯问道。
“发生了一起事故——一起意外的事件。”
“谁?”
“哈塞尔布克医生。”
“很严重吗?”
“是的。”
“您是想传播消息吗?”米利问他。
“是的。”
“可怜的哈塞尔布克医生。”
“是够可怜的。”
“我将请神甫为咱们这位认识多年的朋友做一场弥撒。”沃莫尔德知道,没有必要让表示关切的米利得知他的死讯,因为所有的死亡在她看来都是快乐的。要是一个人相信有天国存在,那么任何报复行为都是没有意义的。不过他沃莫尔德不曾有过一丝一毫这样的想法。宽恕和怜悯可不是基督教徒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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