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喝完的罐子丢了那须广海。」
一大哥说道,戴着骷髅头戒指的右手指着我不放。我颔首承认,没错,我拿罐子丢了广海……
「我没有用力丢,而且罐子里面是空的。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我感觉得出自己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
「可是罐子从后车座滚到驾驶席的下面卡在煞车板的部分。而且就在同时那须广海大声抗议。」
腋下积蓄了大片的汗水,喉咙感觉刺刺的,很难轻松把口水吞进喉咙。
「伯父和伯母警告了广海,我也被妈妈斥责。爸爸还从旁边敲我的头。虽然是很轻的一下,可是就在那个时候……」
「你们的车子和一旁行驶的大货车发生了擦撞。大货车的司机当时边打瞌睡边开车,双方的车速都还满快的,你的父亲打方向盘急踩煞车,可是煞车失灵了。因为中间卡了一个罐子。尽管如此你父亲当下立刻扳起手煞车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机灵,可惜车子擦撞到了行驶在前方的另一台车,最后翻倒滑行十几公尺才停了下来。」
我向前弯起了身子。明明身体汗如雨下,我的手掌心却冰冷异常。心脏发出「怦咚、怦咚」的声音,慢慢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车祸发生后,我瞬间失去了意识。
「我一醒来,全身就隐隐作痛。但我还是努力爬出车子……大家都在呻吟,看起来好像很痛苦。我、我就是伤势最轻的人,明明这个事故是我引起的。」
我抬起头,和小九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十分冷漠。她的样子看起来既像在点头、又像在左右摇头。麻花辫和黑色缎带轻轻地摇晃了起来。
「所以我……感到了害怕,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地上流了好多的血,所有人都在痛苦呻吟,而且车子整个翻了过来,马路上有一条长长的像是烧焦般的黑色痕迹,然后——」
「然后你开口说话了。一如在跟自己洗脑一样,直说『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正因为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错在你身上,所以你害怕了。也因此你才会说出这种话。」
我慎重地点头认同一大哥所说的话。
「就是这样。」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我没有不对,当我做出如此主张时……
——那么,你是说这里有你以外的某人、你们两家六人以外的第七个人存在吗?
我无意间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像在讥笑一样。于是我……
——没、没错!都是那家伙的责任,我是被害者!
那是一个小孩子才会挂在嘴边、蒙骗不了任何人的不成熟谎话。
我交互看了他们两人。
「那个时候在场的人也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究竟是……」
「是恶魔。」
小九说道。
这话不是一般人会相信的。尽管不是……
「我……在那个时候和恶魔订下了契约吗。当时在场的『理当不存在的第七个人』、还有多出来的『班上的第四十个学生』……原来就是我。」
「正确而言,订下契约的不是你,是你的本体。你的本体就像个被害人一样失去意识,而你则是身为一个被嫁祸的第三者悠哉快活地活到现在。只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是一个人。你将一切遗忘得一干二净,在学校过着愉快的日子,而你的本体一直在做着顺心如意的美梦,那个梦也就是你。你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吧?小山美纪一直都在做着快乐无比的梦,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当然也不是什么梦境就是了。也正因为如此,你们的存在产生了错乱。你的存在就形同生灵啊。」(译注:由活人的执念幻化而成的可视灵魂。)
病房侧拉式的房门就在小九开口说话的同时一声不响地被打了开来。
走进房内的是一个护士。那也是因为她穿的是护士服我才认得出来,她留着一头金发、一副感觉懒懒散散的模样。胸口贴有一张名牌,上头写着「井上」。
「这满适合妳的嘛,艾玛利亚。」
一大哥话一脱口。
「当心我干掉你喔。」护士便比出了中指。
「艾玛利亚,那边状况如何?」
小九询问。
「还挺危险的。」
护士简短答道。
「那个不重要啦,妳看我这身打扮如何?等一下还可以玩办医生的家家酒喔。」
小九只是回以一个好似看见初夏大量滋生的毛虫般不屑的视线。然后她重新面向我,她的眼神充满了非常不快的态度。
「人家说是这样。」她说道。
我一时没能理解什么事情「是这样」。不——
「广海……他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你碰上了车祸。刚才你跟谁在一起?对,就是跟那须广海。那么,那须广海现在人在哪里呢?」
一大哥的话令我血色尽失。
「广海呢!广海他怎么了!」
「所以说,他现在还挺危险的。」
挂着井上名牌的护士将金色的头发拨向后面说道。
「他正在动手术。」
顿时我还以为自己心跳停止了。
「得快点救他!」
「怎么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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