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本梓二话不说朝地板上的菜刀伸长了手,一如要抓住救命的安全绳似地。
佳奈子也没有坐以待毙同样伸手去抢刀子,但岛本梓抢先握紧了菜刀。岛本梓大幅度地挥动菜刀。佳奈子纤细的左手臂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伤痕。
佳奈子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看着那道伤口。
「佳奈子。」
我唤了佳奈子的名字。锁链限制住我的行动,我碰不到佳奈子。佳奈子看也不看我。
岛本梓一边浑身发颤一边发出莫名其妙的叫声,然后刺了佳奈子一刀。
刀子深深地刺进了佳奈子的腹部。佳奈子一脸茫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岛本梓颤抖着双手握住菜刀。就算想把刀子丢下,刀子照样牢牢地黏在手上。看起来就像是这样的感觉。岛本梓好不容易终于把菜刀丢到地板上,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连滚带爬逃离了房间。
「佳奈子?」
我呼唤佳奈子。
佳奈子面无血色。她用手按着肚子。血液从手按住的地方噗噜噗噜地泉涌而出。
「佳奈子!」
我呼唤佳奈子。
但佳奈子就是不肯看我一眼。她按着腹部渐渐折起身子。
「……好痛。好痛喔,阿浩。」
佳奈子看也不看我地说道。
我伸出手。项圈卡进我脖子的肉里,脖子被勒得好紧。
「佳、佳奈子!」
突然响起了「磅」的声音。应该是岛本梓开门跑出去了吧,我在脑海的一角默想。
但那种事对我面盲一点都不重要。
佳奈子快死了,我必须拯救佳奈子,她是我绝无仅有的宝物。我使劲甩动和锁链系在一起的南京锁试图破坏它。我明白自己只是在白费力气,但我就是没办法不这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
「哎呀。」
房内响起了和这个局面对照显得极其突兀的轻浮声音。
我望向了声音的主人。
是那个浑身黑漆漆的男子。黑色上衣搭配黑色牛仔裤,将一头黑发抓高的浅黑色皮肤的男子。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只骷髅头的戒指。
一名少女站在他的身旁。身穿黑色连身洋装和黑色膝上袜。银色的麻花辫,以及彷佛血液停止流动般的苍白肌肤。
乌鸦和恶魔……
乌鸦开口说了:
「哇,这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你竟然会救岛本梓一命。」
乌鸦伸出手指指着我一如朝我端出手枪似的。骷髅头的戒指发出了光芒。
「我救了岛本梓一命……?」
少女表示。
「要不是你大喊一声『危险』提出警告,岛本梓早就难逃一死。所以是你酝酿出这个局面的。」
「我酝酿出这个局面……」
我看了佳奈子,鲜血在地板上扩散,佳奈子就蜷缩在那滩血海之中。假如是我救了岛本梓的话,这么一来不就是我、我的一句话伤害了佳奈子?
「佳奈子……」
我喃喃地念着名字,然后望向比黑暗还要更为漆黑的二人组。
「我求求你们,拜托救救佳奈子,请帮她叫救护车,佳奈子快要死了。求求你们,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我拚了命地恳求他们。
乌鸦和恶魔面面相觑。
「你明白向恶魔许愿所代表的意思吗?」
少女说道。
我左右摇了摇头。
乌鸦以同情般的声音说。
「看来你到现在还没相信我俩是恶魔的事实呢。」
「你只是一头乌鸦吧。」
少女在一旁不屑地表示。陷入了昏迷的佳奈子在她的脚边小声地发出呻吟。
「妳不要处处挑我毛病啦。」
「我这是在指出事实。」
乌鸦先是仿佛在表明投降一样高举双手,接着转头看了我。
「只要和恶魔订下契约,就能实现一个愿望。可是契约者死后必须将自己的魂魄让渡给恶魔才行,灵魂将陷入万劫不复。」
地狱。我的脑海瞬间浮现了这个情境。在电影和漫画上所看过的地狱景象剪辑成了蒙太奇在我的大脑播放。
「……会很痛苦吗?」
「和人类的概念所表达的痛苦不一样喔。总归来说,地狱是无法以人类所拥有的语言来诠释的。地狱一词,充其量只是为了方便所冠上的文字罢了。要说痛苦的确是很痛苦没错,但那跟你所想象的『痛苦』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而且想必一定比你所想象到的任何一种『痛苦』都还要痛苦吧。」
「即便如此你仍要跟恶魔订下契约吗?」
少女开口说。她的声音显得十分严肃。
「我明确告诉你吧。这个女的已经完全崩溃了,即使存活下来,她在这世上也无法得到救赎。就这么放手让她死去,或许是一种幸福。她未来即将面对的,只有这个世上的永无止尽的痛苦。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就这么让她死去,说不定反而是一种温柔喔?」
「…………」
「你最重视这个女人了吧?」
「……是的。」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那你应该不愿看她痛苦的样子吧?」
「……是的。」
「所以说答案只有一个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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