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开始,对不起。请你就当是昨天的继续吧。”
“警部,你在十二月五日和十二月六日这两天都在哪儿?做了什么?”
“……我,无可奉告。”
“六号早晨你在K车站新干线的站台,对吧?”
梶聪一郎的脸色变了。
“乘新干线去哪儿了?”
“我不能说。”
这么说他还是乘了。
“警署现在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实在抱歉……”
“你在新干线站台的事今天上了报。”
“什么?”
“所以想问问你,六号早上你本打算做什么?”
梶聪一郎眨了眨眼。似乎没有琢磨出志木这么说的真正目的。
让嫌疑人开口应该不难。可虽这么想,志木内心仍然有些焦急。
对梶聪一郎难道一定得“暗示”吗?
这是志木的最后防线。然而事到如今,委婉地把意图传达给梶聪一郎并且让他来领会的话,甚至比用暗示的方法更卑鄙。
不,决不!
不能因眼前这个一点交情都没有的男人而断送自己长年努力换来的警察生涯。
志木坐了下来。
“警部,你没有想到过死吗?”
志木不相信这是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话。
“这个……”
梶聪一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山崎停下笔看着志木,心中念道:别这样。
志木继续说道:
“十二月六号这天你是去寻找死处才在街上四处徘徊的吧?”
梶聪一郎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是的,是那样。”
一个故事结束了。
脑子里浮现了夏日的光景。
放农具的小屋破烂不堪。父亲的话。男子汉就该好好对待母亲。木板下,一本破烂的、沾满泥土的书。父亲那只戴着劳动手套的手伸向了它,把它抓起来扔进了火炉里……
是小虫的叫声?
不对。哦,是笔在纸上疾书的声音……栗田在记录。
志木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颤抖。
想抬起头来,可动不了。
胸中阵阵作痛。西服里的衬衫好像就要被撕破,心脏就要被揪出来似的。
“停下!”
“给我停下!别写了!”
志木冲到助手桌前,一把夺过栗田手里的记录本来将它撕破。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梶聪一郎的供词记录被撕得粉碎,四散满地。
栗田吓得像只乌龟似的缩成了一团。山崎仰起头,闭着双眼一声不吭。
审讯室里只听见志木粗粗的呼吸声。
这时门开了,伊予晃动着脸上的赘肉冲了进来。他一直在隔壁四号审讯室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你被撤职了!出去!”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才该滚出去呢!”
志木不由得大声吼道。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已经控制不住了,没办法停下来。
12
耀眼的朝阳挂在空中。
志木顺着楼外的阶梯来到警署后面的停车场。土仓从指挥车边飞跑过来。专职司机因感冒休息在家,所以今天仍由土仓开车。
“镰田组长希望您马上跟他联系。”
志木一边走一边拨通了镰田的手机,手机那端立即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高野想跳窗逃跑撞破玻璃,流了很多血。”
“你说什么?”
志木被拉回到现实。作为指导官的责任与义务这才被塞进了一度变得空空如也的脑子里。
“开车!去熊野医院!
志木钻进车里对土仓说道。
“什么?可……”
“这里结束了。我被解职了,不是审讯官了。”
车急速地开动了。
在这一瞬间志木从车窗看见了被警卫押着走在长廊上的梶聪一郎。
“停下。”
志木下了车。
他凝视着即将从长廊消失的梶聪一郎的身影。梶聪一郎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来。
志木弯下腰鞠了一躬。
梶聪一郎也深深地低下头以示回礼。
郁闷。这远去的身影不知怎么,让人联想到放在传送带上的货物。
人活五十年……
谜未被解开。
失败感。不,好像还不单纯是这种感觉。复杂的思绪在脑子里翻滚。
再活一年。梶聪一郎那样说。五十岁就死。有期限的生的选择……
目送走消失在警署的梶聪一郎,志木返回车里,感到自己也仿佛像货物一样被置于传向另一方向的传送带上。
志木从车子的反光镜看到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警部帮我解了围……”
“啊?”
“就是说,梶聪一郎正是像你所说的那样的人。”
“哦。”
指挥车飞驰般离开了警署后门。
无线电正在紧急播报便利店被盗的情况。
“紧急呼叫,紧急呼叫,各小组注意。盗窃犯特征:身高约一米七十,身穿黑色夹克,年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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