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辛苦吧?”
佐濑微笑着望着植村的发际。而佐濑呢,较之过去脸颊更加瘦削,在原来很酷的风貌中又增加了一种威慑。
“警察那边热闹非凡,这边也是一塌糊涂吧?”
植村的话一出口,佐濑便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都是那脑子有毛病的记者干的好事。”
“与事实不符吗?”
“嗯,构思倒是挺有趣。”
佐濑面无表情地这样说道,并注视着植村的眼睛。
“听说你要为梶聪一郎辩护?”
“是啊。所以才到这里来了。通融一下让我见个面吧。”
“不行。”
佐濑干脆地说。
“为什么?难道会出现让律师与之见面了便会糟糕的情况吗?”
“因为还处于审讯阶段,你再等一阵子嘛。”
“会面以自由为原则。检察方面想来也已经更改过规定了吧?”
“由于被写了些无聊的报道而变得神经质了,你多少通达点吧。”
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
在大学在读期间就通过了律师资格司法考试的佐濑,是不会明白曾在地下深深沉睡过的蛹的感受的。激烈的语言从植村嘴迸了出来。
“那么我只好以妨碍会面而向地方法院进行准上诉了。招集记者们好好地干一场。”
佐濑目不转睛地盯着植村。
“你这家伙,究竟在钻什么牛角尖?”
被看透心思的恼怒,让植村越发激动。
“这倒是我想说的话。你们才叫人不知怎么回事呢?偷偷地与县警搞什么背后交易。这也算检察官吗?不觉得羞愧吗?”
“可别被迷惑啦。报纸上什么时候写过真实性的东西?”
“别想糊弄我。梶聪一郎去过歌舞伎街是事实吧?”
“为了找了结自己的地方而在县内徘徊乱转一一这便是梶聪一郎所讲的全部。”
“那样的话,就让我见他吧。我要用自己的耳朵来确认。”
佐濑开始喘粗气。
“那好吧。明天你可以见他。只限于十二月十五日下午一点开始的十五分钟时间。这样可以了吧?”
植村点了点头。本来是希望得到三十分钟的,不过也不想把二十年后的再会弄得比这更过险恶。
其实心中也不乏愧疚。从前自己可没走过挥舞着正义而与检察官较量这条道路。况且,为了得到怀中揣着的律师委托书,自己所做的,与县警与地检关于梶聪一郎笔录的行为其实很相近。
“我会记住此恩。”
对站起身来的植村,佐濑突然叫道:“等一下。”
“植村,你今年多大啦?”
“啊?我四十九呀。”
“果不其然。
“什么果不其然?
“梶聪一郎也是四十九。
“我知道。那又怎么啦?”·
听植村这样问,佐濑放下了检察官的架子说道:
“是不是人近五十,便会有些改变?”
“什么意思?”
“比如心境角……人生观、生死观之类的东西。”
植村感到自己内心最深的部分被触摸到了。
“什么也不会改变。我原以为到了五十左右或许多少也会变得达观起来。结果什么也没改变,依然不成熟。”真心话纷纷从口中溢出。
佐濑点着头,稍顷将神妙的脸转向植村。
“梶聪一郎打算五十岁结束自己的生命。”
“什么?”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准备五十岁死去这一点应该没错。我审问了他几次之后是这样认为的。”
“依据呢?”
“人活五十年。自首前曾留下了这样的笔迹。”
也就是说遗书……
植村凝视着将视线对着窗口的佐濑的侧脸,难以琢磨其真意。他为什么要将搜查方的情报泄露给作为敌方的辩护人呢?是在拜托要手下留情吗,抑或是要将自己未曾达成的解读梶聪一郎内心的工作托付给植村呢?
难以判别究竟是为什么。不过,曾连司法研修所的教官都称其为“机灵鬼”的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侧影,隐约透出某种倦怠,似乎失去了昔日的自信和光辉。
离开地检院后,植村坐公共汽车朝事务所赶去。
一定要让梶聪一郎说出真相。
这并不是为了梶聪一郎,当然也并不是为了岛村康子以及佐濑。
在车里,植村思考着要发媒体各社的传真的文案:
“……本人受任为梶聪一郎的私人辩护律师。定于明天下午一点开始在W中央署与梶聪一郎会面。结束后将在中央署前进行有关会面内容的说明……”
6
翌日,混合着雨的强风猛烈地刮着。
植村早上上班处理完杂事,上午十点便离开了事务所。昨晚给《东洋报》支社打了电话。在与梶聪一郎会面前,他想先与写那篇独家报道的记者谈谈。
他收好伞推开咖啡店的门,便看见临窗的座上有一位类似记者打扮而正在等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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