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忽闻得一股狐骚气息,几将屏息,忙自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抵住女尼咽喉,低声喝道:“休要高声,否则取你性命。”那无净忽见利刃,唬得半死,满腔淫念早已抛到爪哇国去了,瘫倒在地,牙齿捉对儿发颤,惊道:“爷爷饶命。”李龙恶道:“我问你话,须如实招来,不然休怪爷爷心狠手辣。”无净战栗道:“爷爷问来。绝不敢有丝毫隐瞒。”李龙道:“你这无花庵是一龌龊之地,可曾藏有汉子?”无净忙道:“有有有。”李龙道:“那汉子唤作何名?”无净道:“小尼只见过二三次,闻他人称之富爷、贵爷,不知其名姓。”李龙闻听,心中暗道:“只道是孙进富一个,却不想还有一人。”问道:“除此二人,还有他人否?”无净道:“ 止此二人。”李龙道:“他二人居在何处?”无净道:“他二人行迹隐秘,极少现面,闻他人言,似在主持房中。”李龙道:“如此说来,那主持每夜与二汉子同眠。可有他人入伙?”无净道:“那富爷每日龟缩在主持房内,极难见面。那贵爷却好与众尼厮混。”李龙道:“你可曾与他勾搭?”无净闻听,面有愠色,道:“ 那腌贼货与小尼耍过一遭,不知怎的,嫌厌小尼,竟不再来。”李龙暗自好笑,道:“他二人已来多少时日?”无净道:“他二人来得隐秘,不知时日。”李龙道:“那主持居所何处?”无净道:“西厢第一、二间便是。”李龙问得清楚,便将无净尼姑手足缚紧,又撕其衣裳塞其口,而后出得房去,虚掩上门,沿廊往西厢而去。
李龙正欲寻主持居室,忽见西厢一房中透射出光来,隐约有男女淫荡笑声,便蹑足过去,隐身窗格下,沾些口水,将那窗纸湿破个洞眼,凑眼望去,只见室内几支大烛,幽幽红光,房中一张桌子,摆满酒肉鱼鸡、果品酥糕,桌旁一壮年男子正饮酒作乐,两个妖媚尼姑左右奉就,三人搂抱一团,甚是放荡。李龙瞧那男子,暗道:“想必此人便是那孙进富。使个诈死灭尸之计,藏匿于此,逍遥快活,果真乐不思蜀。”再细看时,李龙不觉一愣,甚是诧异,心中奇道:“此人怎的如此眼熟?似在何处见过?”愈想愈奇,苦苦思忆,却怎的也思索不出。李龙回想那日在孙家庄之前后,似不曾见过此人,究竟在何处见过?李龙愈想愈疑,竟无心寻那主持居室,悄然退身出了庵院。
李龙出得院门,轻呼二公差。二公差自暗处现身,上得前来,询问究竟。李龙道:“休言这些。方才我遇见一桩古怪事。”二公差问道:“甚么古怪事?”李龙便将前后一一道出。二公差疑惑不解,一公差道:“你且细细想来,果真见过此人?或许眼花认作了他人?”李龙道:“待我好好想来,或可忆起。”另一公差道:“且不想他则个。依那尼姑之言,孙进富在此庵中无疑。我等可速回府衙禀告大人,待明早前来搜庵便知分晓。”李龙叹道:“若兴隆庄荀掌柜在此,便可辨别得出。”
二公差意欲速回府衙,李龙只得随其而返。途中,二公差奚落取笑,只道李龙艳福不浅,今夜得与尼姑戏弄一遭,不知其中是甚滋味。李龙急忙辩白,实不曾与那尼姑行事。二公差怎肯相信,一公差笑道:“天下无有不沾血腥的蝇虫。送入口的食儿,李爷怎会放过?”另一公差笑道:“你二人干得快活之时,那尼姑可还念那‘阿弥陀佛’否?”说罢,二公差哈哈大笑。李龙苦笑不已,只得任他二人取笑。
行了几步,李龙忽然一震,止步思索,问道:“你方才说甚话来?”二公差只道李龙有意作耍,并不理会。李龙思索片刻,猛然一拍额头,笑道:“我想起来了!是他!”二公差闻听,止住笑声,问道:“何人?”李龙并不解释,令二公差速回无花庵,监视动静,万不可走了那厮。
李龙急急回得府衙,此时已近三更,捶门唤醒门吏,只道有紧要之事求见苏大人。那门吏睡眼朦胧,极不情愿,嘀咕道:如此时刻,怎的可打搅大人?李龙道:“ 可先唤醒苏仁。”门吏无奈,只得开门放行,引李龙到得苏仁居室,将之唤醒。苏仁见着李龙,奇道:“李爷怎的几日无有音讯?”李龙道:“说来话长。且先唤醒大人,再听我一一道来。”苏仁引李龙到得苏公居室廊前,轻声呼唤。
苏公梦中醒来,令二人先在书房守侯,而后披衣下床,持烛来得书房。李龙便将几日情形细细禀告。苏公闻听,惊道:“依李爷之言,那男子竟是杀害清虚道人、纵火焚烧普济观之凶犯?”李龙道:“初始,觉其眼熟,却怎的也回想不起。待返回中途,蒙他二人点醒,道那‘阿弥陀佛’四字,令我想起此人来。”苏公道:“我明白矣。此男子平日与尼姑厮混,只道出家人皆言‘阿弥陀佛 ’。故那日在普济观中,他假扮道士,意阻你入观,与你言语,匆忙之中,不加思索,便脱口道出‘阿弥陀佛’。却不知佛家与道家大不同。”李龙然之。
苏仁问道:“李爷以为此人便是那孙进富?”李龙道:“那庵中有富爷、贵爷二人,故不知其谁?”苏公思索,道:“普济观清虚、无静、无为被杀、普济观被烧、周四郎无端身死、孙进富不知所踪,诸多案子,尚未勘破,莫非玄机就在这无花庵中?凡此种种,竟似相互牵连?”遂令李龙去唤集赵虎等一班值夜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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