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仪怙急忙出厅来迎,满脸堆笑,道:“大哥,甚事如此恼怒?说与小弟,小弟自当为大哥出气。”羊仪赜怒目相视,道:“甚事?我却要来问你。”羊仪怙莫名其妙,如坠云雾。羊仪赜见得苏公,急上几步,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求知府大人为草民作主。”苏公怜其年迈,道:“羊爷且站起道来。”羊仪赜长跪不起,哭道:“草民孽子死得冤枉。”羊仪怙闻听,惊道:“修璁甚事?”羊仪赜怒道:“你这畜生,雕心鹰爪,甚是狠毒,害死我儿,今反猫戴佛珠假慈悲。”羊仪怙惊道:“大哥此话从何言起?修璁何时死的?究竟甚事?”羊仪赜冷笑一声。
苏公心中明白,道:“羊爷且慢慢道来,若真有冤屈,本府自当秉公审理。”羊仪赜泣道:“ 草民之子修璁,乃是羊仪怙之侄,来往素来亲密。前几日,孽子无端失踪,初不曾留意,只道他外出游玩。如此三日,草民方才疑心,令人四处寻找,无有音讯,草民忧心忡忡,却不想他竟已遇害矣。”苏公道:“你怎的知晓其已遇害?”羊仪赜道:“草民本不敢想。昨日闻得一事,道是毗邻赵家庄发现一具男尸,约莫三十。草民本不在意。却不想今日一早,小人收得一信笺,只道赵家庄那男尸竟是草民孽子,凶手乃是羊仪怙。草民将信将疑,急忙赶往赵家庄,路中正遇着大人一行。” 苏公点头道:“本府正是自赵家庄而来,亦曾勘验那尸首。那尸首面目全非,羊爷又怎的知晓其为羊修璁?”羊仪赜道:“那凶手端的可恶,杀死我儿,还要毁其容貌。只是孽子胸乳间有一大黑痣,故知之。”苏公然之,那尸首胸乳间确有一黑痣。
羊仪怙叹道:“修璁无端遇害,甚是悲伤。可大哥怎的归罪小弟?”羊仪赜怒道:“事到如今,你还百般抵赖。你却不知举头三尺有神灵?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羊家堡有多少人便是屈死在你手中?你依仗钱势,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强抢明夺,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他人怕你,敢怒不敢言,我却不怕,今日便要与你斗个鱼死网破。”羊仪怙闻听,大怒道:“你这痨鬼,我尊你为长,百般忍让。你却不知好歹,出言不逊,造谣诬蔑。我却不与你这厮计较。今日幸有苏大人在堂,敬请苏大人来作个公断。”羊仪赜大怒,自袖中取出一大叠状纸,双手呈上,道:“草民有状纸十余卷,皆是庄中受害者托于草民转呈大人的。”
苏公接过状纸,却见墨迹未干,道:“ 此些状纸墨迹未干,可见是匆匆而就,怎的又是同一人笔迹?”羊仪赜道:“回禀大人,此些状纸皆是草民所写,他等受害者,备受欺压,重足而立,侧目而视,个个怕他,哪个敢写?其下皆有他等所摁指印。望大人明察。”羊仪怙冷笑道:“大人,凡事须求一个理字。他道小人害死其子,可有实证?如若凭他人生事造谣,或臆断猜测,恐冤枉好人,亦难平众口。”苏公然之,道:“羊仪赜,你道羊仪怙害死你儿,可有证见否?”羊仪赜道:“大人,有一证人,可召来问话。”苏公道:“何人?”羊仪赜道:“便是羊府七娘。”羊仪怙一惊,道:“七娘省亲未归,何处召他?”羊仪赜冷笑道:“他在何处,你心中甚是清楚。恐早已被你灭口矣。”羊仪怙怒道:“你颠脣簸嘴,信口雌黄,血口喷人。”羊仪赜道:“大人,草民便将其中缘由一一道来。那七娘本是水性扬花之人,生性放荡妖媚,草民孽子年少,贪恋女色,被其迷惑,遂做下那伤风败俗苟且之事。二人私通已久,那日夜间,二人幽会,被羊仪怙发觉。二人被捉,羊仪怙恼羞成怒,将二人百般折磨。二人怎经得如此毒打,竟被活活打死。事罢,令人悄悄将尸首抛于庄外河中,又恐被人认出,竟毁其面容,端的狠毒。”羊仪赜言罢,早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羊仪怙冷笑道:“侄儿与婶婶私通,做下如此败坏人伦之事,亏你还说得出来。不知列祖列宗闻得作何想法?”羊仪赜怒道:“你之罪恶,罄竹难书。羊家堡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竟还将列祖列宗挂于嘴边,端的不知廉耻。羊仪怙,你且来看,这是甚么?”言罢,伸手怀中。
羊仪怙探身来看,却见羊仪赜自怀中摸出一物,不待羊仪怙看得清楚,羊仪赜猛扑过去,羊仪怙猝不及防,只闻得其惨叫一声。众人不曾料到此变,羊仪赜早将一柄短刃刺入羊仪怙腹中。
羊仪赜猛抽回刀,意欲再刺。那厢杨雷、杨霆早已扑将上来。杨霆飞身一脚,将羊仪赜踢出一丈开外。羊仪怙倒将在地,血如泉涌。院中数十人见状,高声呼喊,挥舞刀枪棍棒,欲冲将进来,决一死战。苏公暗叫不妙,大喝一声,震住双方,道:“本府在此,怎容得你等放肆?且本府方才已受理此案,自当秉公办事,绝不徇私枉法。本府欲明日在庄中谷坪设堂公审,与你等一个公道。切不可行凶闹事,今且忍耐。如若决意为之,本府自当严惩。”羊仪赜手捂胸口,咬牙切齿,道:“恨不能一刀将你杀死,为我儿报仇。”羊仪怙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痛苦不堪。
苏公令羊仪赜将众人唤出羊府,待众人退去,那院中早已一遍狼藉。羊幸言早令家奴去唤郎中,杨雷取出金创药来,止得其血。羊仪怙方才回过神来,见得苏公,道:“小人谢过大人。今日若非大人救得,我命休矣。”苏公道:“羊爷暂且安心歇息。本府为避人嫌,不便久留。”羊仪怙令羊幸言送苏公出府。苏公等自寻住处,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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