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两日,卢锦水亦沮丧而归,茫茫太湖,搜寻十余日,不曾见得半个水贼身影。苏公未加怪罪,令其派遣细作探查贼情。
又一日大早,苏仁急急送来一封信笺,苏公拆开细阅,看罢,却将那信笺焚烧。苏仁诧异,道:“老爷,信笺所言何事?”苏公道:“我已知金夹岭山贼、太湖水贼贼首名姓。”苏仁喜道:“那贼首唤作甚么?”苏公道:“金夹岭贼首,绰号二郎真君,真名唤作曹虎,那太湖贼首,绰号翻江蜃,真名唤作曹龙。”苏仁道:“ 曹虎、曹龙,莫非他二人竟是兄弟不成?”苏公道:“正是。他二人本是城外曹家庄人氏,自小好吃懒做,后父母双亡,兄弟二人倚仗会耍些拳脚,横行霸道,无恶不做。后因奸淫曹家庄曹太公之女,吃了官司。兄弟二人便逃离湖州城,在外结交些狐朋狗友,竟落草为寇,干起了强盗勾当。”苏仁愤然道:“他兄弟二人一个占山,一个霸湖,抢劫来回客商,杀人越货,端的可恶。”
苏公道:“他二人手下约莫百余名喽罗,并不足为虑。只是他等甚是精明,凭据金夹岭、太湖广大,来无影去无踪。官兵若要清剿,哪里寻他?”苏仁道:“若将他等引至一处,合而击之,岂非绝妙之策。”苏公思忖道:“他等如何肯上你当?”苏仁道:“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苏公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道卢锦水、单破虏、尉迟罗衣此番剿寇为何失利?非因其它,只因那曹虎、曹龙在湖州城中广有耳目,官军尚未出城,那贼寇便已省得。”苏仁惊道:“有这般事?”苏公道:“飞天侠的消息想必不会有甚差错。”苏仁道:“老爷如何应之?”苏公道:“今有两策。一策,将城中贼寇耳目查出,悉数除之;其次,查明其情,将计就计,反而间之。”遂令苏仁速将李龙、赵虎二人召来。
李龙、赵虎奉命秘查血案疑凶,每日早出夜归,混于市井之间,此日午时方才闻得讯儿,急忙回得府衙,来见苏公。苏公将剿贼之事告之二人,二人闻得单破虏命丧金夹岭,甚是感慨。苏公道:“若欲剿灭贼寇,必先知城中贼寇耳目。曹氏兄弟究竟有多少耳目?无从知晓。据本府所知,北城外十里苕溪石牛渡有一酒店,酒家姓郭名卜清,明做些生意买卖,实为金夹岭曹虎查探传送消息。其手下四五个当撑的酒保,亦是贼人。你二人可如此这般。”李龙、赵虎领命而去。
且说李龙、赵虎二人乔装出了城门,北行十里,到得石牛渡,果见一家酒店,店前一面幌子,随风飘荡,其上一斗大的“酒”字。看里面,柜身后十余坛泥封美酒,却见一人正手把酒壶,自斟字饮,悠闲自得。李龙、赵虎入得店来,寻了座头坐了。一酒保急忙过来,道:“二位客爷吃些甚么?”李龙道:“且先打四角酒来,切二斤熟肉。”酒保去不多时,便将酒肉端上来。二人客套一番,饮酒吃肉,暗中却将酒店情形窥视仔细。
待熟肉吃完,赵虎唤来酒保,问道:“可有鲜活鱼?”酒保道:“后院缸中有活鱼十余尾,大者十余斤,小者亦有五六斤。乃是今日自苕溪中网得。”赵虎笑道:“如此甚好。且引我去看,捉一尾大鱼煮来吃。”酒保忙引赵虎往后院看鱼。赵虎留心左右厢房,入得后院,却见三个酒保,正在院中饮酒闲话。先前酒保见状,骂道:“你等酒鬼,兀自在此吃酒。”近得缸前,比画道:“客爷且看,此中有青、草、桂、鲤等,却不知看中哪尾?”赵虎指一尾桂鱼道:“便是此尾,如何?”酒保笑道:“此尾桂鱼不下三四斤。待小的且先剖了,而后慢慢炖煮,如此方才尝得其中美味。客爷且先耐心等候。”赵虎道:“我却不急。”酒保笑道:“不知客爷自何处来、往何处去?”赵虎道:“人生来来往往,来即是去,去即是来,你道我来还是去?”酒保笑道:“客官话语端的有趣。”自捉了桂鱼,交与厨子。
赵虎回得前来,却见一人入得店来,望见柜后饮酒之人,上前笑道:“郭爷,可有桂鱼?”那饮酒之人正是掌柜郭卜清,见得来人,笑道:“我道是谁,却是小三,老爷可好?今日倒有几条桂鱼,且随我来。”自引那人往后院去了。
回坐桌旁,赵虎暗自诧异,那小三竟似曾识得!一时却思索不出这厮是谁。把眼来望李龙,李龙会意。不多时,酒保端来桂鱼,二人匆匆吃些,而后清了酒钱,出得店来,远远候着。不多时,却见那小三出来,提一尾五六斤桂鱼,沿湖州道而去。李龙、赵虎远远相随,不紧不离。
那小三不曾觉察,只顾埋头行路,行得十里,竟入了湖州城。李龙、赵虎益发好奇:这厮怎的赶十里外买一尾桂鱼,其中必有玄机?
李龙、赵虎随那小三走街穿巷,后入得一巷,甚是眼熟,不觉大为惊诧,前些时日,米蜀、申魏不正死于此巷中?赵虎猛然一惊,道:“我思索出来了,这厮不正是那棺木行伙计?”李龙恍然大悟,道:“正是,正是。那日我等前往棺木行,寻那钟吾仁、钟吾义兄弟,盘问的正是此厮。”赵虎道:“如此言来,那棺木行果真是龌龊之所。”言语间,只见那小三行不多远,入了棺木行内。李龙、赵虎守候良久,不见其出来,恐久见疑,遂回府衙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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