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道:“林大人且暂忍悲痛之心,随我来看。”林栋茫然。但见苏公蹲身尸首旁,道:“林公子尸首未曾动及,若临死之时便是这般,便颇为蹊跷。林大人,令子可是左手写字?”林栋摇头。苏公又道:“林、刘二位大人且看,林公子这般姿态,岂非蹊跷?”刘悫不解,上前一步,左右察看,皱眉思忖。林栋亦止住哭泣,茫然道:“苏大人此言何意?”苏公又道:“林大人且细看,此三字可确系公子所书?”林栋一愣,俯身细看,思忖不语。苏公道:“你且看其手。”苏公拾起尸首左右手道:“且细看。”林、刘二人凑上前来细看,原来林涧右手手指并无血迹,左手手指却沾了血迹。林栋疑道:“ 此是为何?”
苏公道:“此血字非是令子所书,而是凶手假其手所书,因尸首姿态不合,右手压在身下,凶手慌乱中用左手沾血书字。 ”林栋道:“此字非我儿所书。”刘悫疑道:“凶手为何要嫁祸于我?”苏公摇头道:“凶手为何谋害林公子?是早有预谋?还是偶起杀机?”刘悫道:“林公子来此不足两日,怎言早有预谋?”苏公道:“若是林大人家眷家仆所为,岂非早有预谋?”林栋惊诧道:“怎会这般?”苏公道:“不过若在刘府行凶,颇多不便。苏某窃以为,当是刘府中人所为。”刘悫疑道:“府中人与林公子无怨无仇,为何要加害于他?”苏公道:“或府中某厮暗中嫉恨刘大人,苦于无机报复,假此时机陷害大人,因其与林公子无怨无仇,便无人怀疑于他。”刘悫思忖道:“苏大人所言,不无可能。”华信思忖道:“亦或是府中人暗中有何勾当,无意间被林公子窥见,凶手便杀人灭口,以防恶行败露。”苏公点头道:“华大人所言亦有可能。”
苏公双膝跪地,察看血字,道:“二位大人且细看。此‘子’字颇为蹊跷,地灰似曾被抹过。”林栋、刘悫凑前近看,疑惑不解。苏公道:“想必那厮写错了字,而后抹却地灰,重书‘子’字。”刘悫疑道:“这‘子 ’字甚是易写,怎会写错?”苏公思忖道:“想必那厮欲写‘悫’字。此字繁琐,写了起笔,却不知如何写就,便抹却掉,重书刘大人之名。”刘悫似有所思,道:“有道理。”
苏公道:“细观此字,可以察觉些许端倪。字者,乃书写者仅有,每人皆不相同。有善书者,有不善书者,笔顺则大不一般,有如规则均匀者、运笔流畅者、构体紧密者、字句匀称谐调者;又有字体字形之异,凡如真、草、隶、篆、行、楷等,其中又有多学名家字体者,自此可辨别书写者年纪、学识。”刘悫道:“苏大人乃书法大家,造诣非凡。却不知自此三字查出甚线索来?”苏公道:“依苏某推测,凶手当是三四十岁,平日也多写字,非寻常家仆。”刘悫道:“如此言来,此般人府中屈指可数。”
苏公又道:“若另有比照文字,便可依据字之正倾斜、字句之方向、字体之大小、用笔之轻重、笔顺之连断判定凶手。若弄得众人文字,便可查出凶手了。”华信摇头道:“华某以为不然,临死之人,痛苦万分,所书之字必然有所差异,焉可用平日情形论断。”苏公一愣,道:“华大人之意……?”华信稍有迟疑,低声道:“此当是林公子血书。”苏公一愣,把眼望刘悫,刘悫凄然无语。华信又道:“真凶便是刘悫刘子直。刘大人为何要加害林公子,其中意图,惟有刘大人心中明白。”刘悫凄然而笑,道:“刘某任凭苏大人处置。”苏公叹道:“此事颇为蹊跷,不可臆度。且先安置林公子后事吧。”
众人默然无语,出了后院,苏公忽惊呼一声,手指花圃。众人齐看去,却见一只白猫在地上抽搐。苏公翻过廊栏,跳入花圃中,苏仁、李龙紧跟着跳将过去。刘悫等人不知何故。苏公蹲身望着,那白猫甚是痛苦,分明是临死挣扎。苏公脸色铁青,遂唤刘悫、林栋前来,二人近前,苏公奇道:“此可是方才厅堂中舔茶水之猫?”刘悫低头望去,道:“正是,此猫乃是小妾所喂,唤做雪猫。”林栋不解道:“有何不妥之处?”苏公喃喃道:“那茶中有毒!”刘悫闻听,大惊失色。
林栋疑惑道:“我明明喝得那茶,不见有事?想必此猫是在他处吃了有毒物什。”苏公摇头,道:“初始端来,那茶碗中确不曾下毒,故而林大人喝下亦安然无恙。华大人来时,我等皆出堂迎接。凶手便是此刻间下了毒药。那凶手只道大功告成,不想苍天有眼,令此小猫翻了茶碗。”刘悫迟疑道:“是谁?下毒者谁?”林栋将信将疑,道:“此人为何要加害林某?”华信思忖道:“如此言来,林公子之死绝非偶然,实则早有预谋!”苏公眉头紧锁,道:“华大人言之有理,此乃是阴谋。”华信冷笑道:“此人便在刘府之中。”
刘悫疑道:“我等出迎华大人之时,厅堂内并无他人。”苏公道:“华大人所言甚是,此人当是刘府中人。”刘悫惊诧不已,疑道:“怎生可能?”华信冷笑道:“此话却要问刘大人。府中下人焉与林大人有仇有恨,自是受人指使罢了。”苏公点头不语。华信冷笑道:“何人指使?何人如此嫉恨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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