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心中一动,忙道:“且住。”那梅春来急忙立住。苏公笑问吴幽人:“吴掌柜适才可是在叱责这厮,却不知是何事?”吴幽人尴尬笑道:“乃是些琐碎小事。 ”苏公笑道:“可是为了花园折失的两株鼓子花树?”吴幽人闻听,不由一愣,奇道:“苏大人怎知此事?”苏公淡然一笑,反问道:“可是此事?”吴幽人怒气未消,恨恨道:“正是。此两株鼓子花树乃是幽人自好友花园索得,甚是好看。不想这厮守护不力,竟被人生生折失了,恁的可恼。”
苏公笑道:“吴掌柜家业甚大,花园之中花木甚多,便是折失了区区两株鼓子花树,又算得甚么?古人云: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非吴掌柜这等君子之为也!”徐君猷亦笑道:“万事万物,皆有定数,不以得之而喜,不以失之而悲,方是修身之道。”吴幽人忙笑道:“二位大人所言极是,今细想来,幽人一年半载亦不曾去观看此花,漠不关心,今日去看,便是这般,不知为何,心中猛然冒出无名怒火来。端的令二位大人见笑了。”
苏公笑道:“我等凡人多如此,有之,不以为然;但凡哪日失去,便觉珍贵,甚是不舍。”吴幽人憨笑道:“正是这般,正是这般。”苏公笑道:“此非梅春来之过,吴掌柜休要指责于他。”吴幽人连连点头,望那梅春来,道:“还不谢过苏大人。”那梅春来急忙上前,躬身施礼。苏公笑道:“苏某曾言,吴掌柜若因此事,责骂于你,不定还要扣你月钱。苏某可为你开脱几句。”吴幽人笑道:“有苏大人为其讨保求情,幽人断然不会扣他月钱。”
苏公笑道:“吴掌柜花园之中两株鼓子花树,非是好事无聊者所为,实有人偷盗也。”吴幽人惊诧不已,奇道:“偷盗?幽人不解大人之意。”徐君猷思忖道:“若是喜好此花木,前来偷盗,定要连根掘走,移种他处,方可成活。”吴幽人连连点头,道:“徐大人所言甚是。此般折断,怎可栽活?况且此树在园中已有两年,怎的今日方来偷盗?”马踏月思忖道:“或是这厮近些时日方才知晓?”
苏公笑道:“今日一早,苏某曾入花园赏花,遇见梅春来,他见得此树被折,正在骂骂咧咧。苏某环视四下,见此两株花树在花园深处,且依墙脚,不甚显眼。四周花树皆无折采迹象,为何单单折了此两株?可见,此人只为此两株花树而来。”
徐君猷点头,思忖道:“如此推想,此人定熟悉花园花草,想必是园中人所为。”吴幽人点头道:“我亦疑心是府中人所为,适才将众人唤来,一一询问,并无人招认。”马踏月笑道:“吴掌柜这般气势,谁人敢于招认?”
苏公又道:“此人非在府中,乃是翻墙而入,翻墙而出。苏某见得那墙身有刮擦痕迹,分明是人翻墙蹬踩所致。”吴幽人疑惑道:“如此言来,此人非是我府中人?”徐君猷思忖道:“若非府中人,他怎如此熟悉路径,轻而易得?莫不是与府中人勾结,里应外合?”吴幽人点头道:“或是如此。”
苏公笑道:“苏某已为吴掌柜勘破此案。盗贼何人,苏某已知之。”吴幽人甚是惊奇,急忙追问。徐君猷诧异道:“徐某与苏兄寸步未离,丝毫不知此事,亦不曾见得苏兄查问,苏兄怎言已勘破此案,知凶手何人?”马踏月亦迷惑不解。
苏公淡然一笑,自衣袖内摸出些物什,示与吴幽人,道:“吴掌柜且看此是甚么?”徐君猷好奇望去,正是那坡下人家所晒枝叶。吴幽人见得,奇道:“此似是鼓子花树枝叶?”
苏公点头,笑道:“吴掌柜,苏某问你,往日园中花匠何人?”吴幽人道:“乃是唤作尤谷水,此人颇懂得养花种草。幽人亦曾询问管家白九,他道尤谷水病重回家歇息去了,至今已有四个月矣。”苏公笑道:“且问吴掌柜,何人最知花园一花一木?”吴幽人猛然醒悟,道:“唯有尤谷水。”苏公点头,道:“今早,苏某见得花园之中栽种有数品菊花,其中有名千叶者,此花甚为少见。而后,苏某与徐大人、马将军却在镇口外一山坡下见得一户人家,竟也栽种得千叶菊。苏某猜想,那户人家或就是花匠尤谷水家。”吴幽人忙询问管家吴白九,那吴白九连连点头,只道尤谷水家确在镇口外山坡下。
徐君猷、马踏月恍然大悟,只道原来尤谷水便是盗窃之人。吴幽人怎肯相信,思忖道:“尤谷水颇懂养花之道,甚是爱惜花木,断然不会折断。”苏公点头,道:“吴掌柜所言甚是。况且其患病卧床,怎的有如此气力翻墙出入?”徐君猷疑惑道:“可此枝叶分明晾晒在其家,莫不是那年轻小子所为?”苏公点头,笑道:“除却此人,还有哪个?” 吴幽人奇道:“苏大人言盗贼乃是尤谷水之子?”那厢吴白九道尤谷水之子亦常来园中,与其父帮闲。
徐君猷思忖道:“徐某有一事不明,他盗走花树,摘叶截枝,此是为何?”苏公幽然长叹,道:“徐大人欲知缘由,却要问那柳万尚柳郎中。”徐君猷诧异道:“此事与柳万尚有干系?”苏公点头,叹道:“不知那尤谷水所患何病?”吴幽人摇摇头,把眼望吴白九。吴白九道:“约莫十日前,白九曾前往探望,其患病甚重,常疼痛难忍,整夜呻吟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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