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哈格使劲吸了一口叼着的烟。“不错——弗兰克·多尔,”他气冲冲地说。“那个吸人血的胖杂种!”
我什么也没说。我早已过了对无法伤害的人咒骂几句聊以自慰的年龄。
我看着路用我书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烟。他吐出一口烟雾,接着说:“这简直是笑话。卡纳雷斯新买了个轮盘——从警察局长办公室的某些受贿者手里买的。我很熟悉皮那,他是卡纳雷斯赌场收钱的头儿。这轮盘就是他们从我这儿拿走的那个,里头装了机关——我熟悉这些机关。”
“而卡纳雷斯不熟悉。这话听上去倒真象是卡纳雷斯。”我说。
路没有看我。“他那里人可不少呢。”他说。“他有一个小舞池和一个五人墨西哥乐队,给顾客们消遣。顾客们蹦达一会再回去挨一回刮,而不是装一肚子气离开。”
我说:“你打算怎么干?”
“我想你可能管它叫一套把戏,”他轻声说,从长睫毛底下盯着我。
我不再看他,开始环视屋内。地上铺着一块赭色的地毯,在做广告的日历下面摆着一排五个绿色的文件柜,几把胡桃木椅子,窗子上挂着编织的窗帘。窗帘的边缘已经被风刮脏了。一道落日的余辉映照在书桌上,桌面上的尘土清晰可见。
“我是这样想的,”我说,“我想叫轮盘的轮子听你的支配,你指望赢很多钱,这会惹得卡纳雷斯对你恼火。你想找个人好有些防备——找我。我看这是瞎闹。”
“根本不是瞎闹,”路说,“任何轮盘赌的轮盘都按一定的节奏工作。只要你确实熟悉这个轮盘——”
我笑着耸了耸肩。“好吧,我不想搞懂这玩意。我对轮盘赌懂得不多。我听着好象是你想做个吸血鬼来装满你自己的腰包,也可能我听错了。不管怎么样这不是主要问题。”
“那什么是主要问题呢呢?”路淡淡地问。
“我并不太信保镖什么的——但这可能也不是问题所在。我想,你是要我认为你这套把戏很公平。如果我不这么认为,不来帮你的忙,你就会陷入困境。或者假定我认为一切都很好,而卡纳雷斯却不象我这样认为,而且发起脾气来呢?”
“所以我才要个带枪的保镖嘛。”路说,脸上毫无表情。
我心平气和的说:“就算我够棒的,干得了——我知道我不行——那这也不是让我担心的问题。”
“那就算了吧,”路说,“知道你担心,就够让我过意不去的了。”
我又笑了笑,看着他那戴着黄皮手套的手在桌面上没完没了地来回移动。我慢慢地说:“你是世界上最不象用现在这种办法搞钱花的人,我是世界上最不象支持你干这种事的人。就是这么回事。”
路说:“是的。”他把烟灰弹到玻璃桌面上,又低头把它吹掉。他继续说下去,好象这是个新话题:“格仑小姐准备和我一起去。她是个高个子、红头发、挺漂亮的女人。她过去经常做模特儿。她什么场合都能应付,她可以帮助我摆脱卡纳雷斯对我的威胁。所以,我会对付过去的。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很清楚,我刚才告诉了大陪审团,我看到他们把阿特·山侬推到公路上,打了他一身窟窿,然后曼尼·坦南探身到车窗外边割断了阿特·山侬手腕上的绳子。”
路有气无力地向我笑了笑。“我会使受贿者更容易从这里头捞一把;这帮家伙在幕后操纵,在这件事里还没露呢。他们说山侬为人正直,把事情管得井井有条,谋杀他真是卑鄙极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谈这件事。我说:“卡纳雷斯可鬼得厉害。也许红头发的女人制不了他。”
路慢慢地站起身,从桌上拿起手杖。他端详了一会戴黄皮手套的一个指头尖,显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接着他摆动着手杖朝房门走去。
“好吧,我还会看到你的。”他慢吞吞地说。
我让他摸到房门把手时,才说:“不要生着气走啊,路。如果你一定需要我,我可以去拉奥林达斯走一趟。但是我不想为这事要钱,而且除非必要,务必不要太注意我。”
他轻轻地舔了舔嘴唇,没有完全看着我。“谢谢你,我一定万分小心。”
然后他走了出去,他的黄手套消失在门边。
我一动不动地坐了五分钟,烟斗烧得太烫了。我放下烟斗,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打开书桌那头角上放着的小收音机。等待交流声淹没了喇叭里传出来的时钟末一声鸣响之后,一个声音说:
“K.L.I.现在开始广播今天下午的本地新闻。今天下午的主要新闻是,大陪审团在今天晚些时候驳回了对梅纳德·J·坦南的起诉。坦南是市政厅的名人和本市的活跃人物。这次使他的朋友都感到震惊的起诉,所依据的几乎全部是证词。”
电话铃尖声地响了,一个姑娘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请等一下,芬韦泽先生同您说话。”
他立刻接过电话。“起诉已经驳回了。留神那个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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