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西师傅苦笑着摇摇头,小心敞开上衣,一片黑色的护身甲一样的硬壳伤疤挡在胸前,正是被烧伤的地方。他道:‘这就是上了药十几个小时之后的效果。你不过受伤了两三个小时,已经看不出伤口,怎么可能是那巫婆能做到的?’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昏迷过去,不过两三个小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哲西师傅马上说:‘让族长给你讲讲好了。’特意强调了族长两个字,还隐蔽的捏了捏我的手,我明白,这还不是认亲的时候。”
“大家还是原样坐下,父亲这才娓娓道来。原来那女娃娃,确是我的妹妹!‘我们二十几年前丢失了一个男娃,自此不育,老来得女,本是福气,却怎知是个祸害!’父亲简略的将当年叶家发现释因寺住持留信、遣走我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父亲本想我个小孩子,走不远,第二天暗中派人找回来,送到我母亲娘家避难就可以了。怎知我就此消失踪影。族中人见找不回,也就罢了,心想至少这场灾难,应该会随着三房孩子的消失而了结。”
“等到母亲生下妹妹的时候,当年知悉信件内容的老人多半已经去世或不再活跃,知道的,也没有往那个预言上去想。这孩子刚生下来十分正常。直到满月酒那天,奶妈抱着吃酒席,忽然大叫一声,把孩子扔到了地上!大伙儿都吓了一跳,纷纷扑向孩子,母亲刚要察看有没有摔伤,竟然也大叫一声,虽然出于母爱没有立刻把孩子扔下,却也忍着痛把她放到地上。奶妈和母亲两人,竟然都在抱着孩子的时候烫伤了手臂!”
“全席人慌张失措,赶忙帮二人处理伤口,靠近些的人都感到温度越来越高,似乎热源就是那孩子!虽然没见明火,却看得出那孩子露在外面的皮肤越来越红,出了血泡,继而渐渐显出焦炭状,眼看不活了。奇怪的事,婴儿并没有啼哭,也并没有火源烧到她,就连要救,都不知道该怎么救!在场的一位叶家后生,上过大学,懂得多些,当时就说这是人体自燃,叫大家躲远一点,不要伤到自己。果然,就如那后生所说,除了女娃自己和碰触到她皮肤的人以外,就连小衣服都没有烧起来,现场闻到的,只有皮肉烧焦的气味。”
“虽然泼过水、用过冰,那女娃还是很快就烧成了人形焦炭。父母号啕大哭、伤心欲绝,但事以铸成,无可奈何。满月酒变成了丧酒。虽然父亲身为族长威望甚高,没人敢开口说什么闲话,但大家的心里都想到了相同的两个字:怪胎。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少数知情人,都隐隐感到这是叶家败落的前兆,就像十几年前住持留书中所说。”
“三房女娃被长者裹上白席,送到村外荒野去埋葬。这是我们那里的规矩,未成年的人,或者死得不明不白的族人,都不能送到祖坟埋葬,而且要尽快处理尸体,不可在祠中逗留。随行送葬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却在路上遇到了两个怪人。”
“看样子,那两人正在向村子里走。一个身着彩衣头戴面具,正是我们见过的巫婆。另一个披着件大袍,把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父亲见她们来路不明,有些古怪,上去喝问了一句。那巫婆不答,继续往前走,送葬的队伍拦了过去,她却纵身一跃,跳过了人群的阻拦。这下一行人都被震住了,长者一惊之下,手一抖,死去婴儿的大半个身子从白席中露了出来。那巫婆见状,竟是十二分的兴趣,好言好语相问,父亲看她态度缓和,虽然仍不明所以,却放松了些警惕,简单得说了个来龙去脉。”
“那巫婆听罢,激动得全身颤抖,非要抢过孩子的尸体不可。叶家人哪里肯,争执间,巫婆把那身披宽袍的人叫了过来。那人脱下宽袍,却正是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尼!只不过,当时她并未着僧袍。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巫婆冷笑着说:‘你们还是乖乖的把孩子交给我吧,这孩子,不是你们的。’说着抢过婴儿尸体,轻轻抱在怀里,用草铺成了垫子,这才放下,仿佛在对待一个活着的孩子一样。”
“大伙儿又是奇怪、又是害怕,渐渐除了不舍得抛下骨肉尸体的父母以外,其他的都已经走开。几个时辰过去,天有些麻麻黑,那巫婆才又抱起孩子,交给了父亲母亲。父亲大着胆子接过,刚想问,忽听母亲大声尖叫起来!原来那孩子,竟然栩栩如生,不见任何伤疤,抱在怀里,温软起伏,好似正在安眠,任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若是旁人,定会以为撞了鬼,但骨肉情深,无论原因为何、是真是幻,只要孩儿安好,父母都愿全盘接受。这巫婆二人,就这样被当成救命英雄接回了叶家。巫婆解释道,自己的族人拜火,多有异能,能起火而不伤己。到了自己这辈上,几经患难,早已不存。那巫婆应该就是这族的最后一个苗。于是四处寻访,欲重振家国,谁知几十年光阴,只找到了个当初没有经过考验、自小便被送出家门的残疾,只能说是半个血种——也就是那怪异老尼。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在叶家村外巧遇送葬队伍,见到这女婴浴火而死,与传说中的族人颇为相似,只是似乎力量强大,幼儿时不可控制,以至于自燃。抱着一丝希望,那巫婆救下她一命,其实也并未完全料到,她竟会自己痊愈,速度又是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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