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介茫然地看着亚纪。为什么会从她口中说出田地这个名字?有好一会儿,凰介无法理解个中道理。五秒钟、十秒钟过去了,凰介终于能够解读亚纪的话中含义,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亚纪,难道……”
“凰介,你非常信赖田地老师,连你爸的病也交给田地老师治疗。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因为我知道遭到背叛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
“可是,田地老师怎么可能……”
“二年级快结束的时候,田地老师来我家。当时,我爸妈都去上班。一开始,他只是跟我聊天,但是后来,他开始摸我的身体……,我想要抵抗,却被他用力压住……”
亚纪紧紧闭上双眼。
“结束之后,田地老师跟我说,就算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他还说这件事是我的错,如果被别人知道的话,我会受到处罚……,我好害怕,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升上三年级没多久,田地老师又来我家,而且,又对我做了一样的事。”
亚纪浑身颤抖。在黑夜中,她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娇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颤抖中消失。她的双唇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传进凰介的耳中。“好想杀了他。”
“可是……,亚纪,不能这么做,不能杀人。忘掉田地老师的事,好好活下去吧。那天晚上,亚纪既然活下来,就应该好好珍惜生命。”
“其实我也这么想。我想忘记被欺负的事。所以,上一次才会邀你去大象公园。自从我在那个公园里差点被陌生男人欺负以后,就再也没去过那里了。我以为再去那里,说不定能让我变回以前的自己,或许可以回到当初差点被男人骗进厕所,却还是不懂那代表着什么意义的状态。”
凰介终于理解亚纪当时去公园的理由了。
“是啊,亚纪,就像这样,把一切都忘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下次我们再到那个公园去吧。”
但亚纪缓缓地摇摇头。
“凰介,我今天终于知道,不可能。”
“今天……?”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凰介,你昨晚不是跟我说,田地老师叫你跟我去医院找他吗?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只是向你说明叔叔的病情,为什么叫我也一起去?”
没错……,当初确实觉得有点奇怪。
“后来你告诉我,你走进诊疗室时,叔叔正好在别层楼接受健康检查。明明约好十点见面,为什么偏偏要让叔叔在那个时间做健康检查?我想,田地老师一定是希望你一个人去见叔叔,然后把我留在诊疗室里。他又打算对我乱来了。”
凰介绞尽脑汁反驳:
“亚纪,那可能只是巧合。说不定只是我爸接受健康检查的时间碰巧与我们约好的时间相撞……”
不,等等。
“咦?田地老师也来了?”
当时,正在把血压计的臂带卷在洋一郎手臂上的年轻女看护师确实说了这样的话。
“你不是说要让小朋友自己过来吗?”
亚纪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忘记。谁知到田地老师什么时候又会跑来找我呢?”
“既然如此,亚纪,不如这样吧。我们找一个人商量,把这些事情全部说出来……”
就在此时。
他们听见一阵脚步声,一阵步履缓慢的脚步声。两人对看了一眼,下一瞬间,凰介拉着亚纪的手,离开了栏杆旁。
“躲起来!”
凰介环顾四周,发现阁楼间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具方形机器,躲在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正在上楼,大概是警卫吧。凰介偷偷从机器旁边探出头来,等着对方现身。亚纪也紧贴着凰介的背,伸长脖子看着阁楼方向。听得到凰介发出慌乱的呼吸声。
终于,阁楼间的门从里侧被拉开。
现身的竟然是穿着白袍的田地。
凰介屏住呼吸。他感觉得出来,紧贴在背后的亚纪也紧张得浑身僵硬。
为什么田地会来这里?凰介的思绪乱成了一团。田地为何在这个时间来到惠自杀的地点?只见田地站在门口处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走出阁楼间,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一束花上,他笔直地朝着惠跳楼的位置走过去,走到栏杆旁,探出上半身往楼下张望。
凰介感觉亚纪在他背后的触感忽然消失了。一时之间,凰介无法理解那代表着什么。
接着,亚纪出现在凰介的视野角落。她没穿鞋,蹑手蹑脚地一步步朝着田地走去。田地依然站在栏杆旁望着楼下。凰介的心跳声大得好像有人正在猛烈踏地,吸进肺里的空气完全吐不出来。凰介的内心在呐喊。不行!别这么做,不行!
就在凰介从机器后面飞奔而出的时候,亚纪也起跑了。亚纪只穿着袜子的双脚蹬在地面上,将吊挂的右手臂紧紧夹在胸前,朝着田地笔直狂奔而去。
“亚纪!”
当凰介发出叫声时,已经太迟了。亚纪娇小的肩膀已经撞向田地的后背,田地发出极短的尖叫声,身体翻了一圈,朝栏杆的另一边坠落。此时,亚纪也“啊”的发出惊呼,身体像被磁铁吸引的铁片般,朝着栏杆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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