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其他警官在值班吧?”
“有是有,可是他们满脑子只有火灾。你知道,对他们来说这是大难临头。”
“杰瑞也是。”
“这个不用你告诉我,他是我儿子。”他用焦急的眼神斜瞄我一眼。“我又接到葛兰多先生的电话了,他今天一早打来的。你终究还是跑去见他了。”
“他说了什么?”
“他当然把这整件事都怪到杰瑞身上。事情只要牵涉到女孩子,男生那方总是挨骂。照他的说法,在昨天出事以前,他女儿可是从没惹过任何麻烦。谁会相信啊?”
“或许他真的这样相信,他跟他太太好像有点脱离现实。”
我心里浮起一个景象,看到那个女孩孤伶伶的待在她白色的房间里,又看到她在星光汽车旅馆里跟艾尔·席纳在一起。
“我真希望你没有去找过雷斯·葛兰多,”他的声音听来愁苦得很。“你这样把事情搞复杂了。要是他存心,他是可以把我弄得很难看的。”
“很抱歉。可是为了我的案子,我得追踪线索。”
“你以为这只是你的案子,对不对?”
“我只能说愿意参上一份。如果你能等我几分钟,我们一起去找你那位警长朋友,你说怎么样?”
“就听你的吧!”
我将柯帕奇留在门边,向背对着我们的罗杰·安密特打了声招呼。他故意慢吞吞地转过身来,脸上是一种悲愤交杂,却又不愿流露于外的表情。他头戴一顶航海帽,身穿轻便的运动夹克,喉间系着一条领巾状的领带。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可好,我们恐怕永远没办法把爱瑞亚蒂妮找回来了。”安密特的语气听来像是在谈论一个他失去的女人,或是一个女人失去的梦。“现在它可能被开到好几百哩以外,或是沉到海底去了。”
“你向海岸巡逻队报案了没有?”
“报过了。他们会注意找。不过,寻找失船其实不算是他们的责任。”
“这不是一桩普通的窃案,”我说。”我想你知道那个女孩也在船上,还有一个小男孩。”
“柯帕奇告诉我了。”
安密特眯起眼睛,好似看到一副丑恶的景象。他揉揉眼窝,又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浪潮冲过防波堤,散落成滚滚绿波。即使在码头内,海水也不平静,冲得我们脚下的浮板高起又放下。这个世界正在转变,仿佛少了一片拼图就使得整个天地分崩离析,脱缰而去。
安密特走上浮板向海的那头去了,我跟在他后面。他是个含蓄的人,不过我想,或许他现在比较愿意打开心门了。
“我知道杰瑞是你的好朋友。”
“以前是。我现在不想谈。”
我没理他,继续说下去。
“你生气也是难怪,我也觉得挺呕的。他昨天晚上用左轮枪柄打我的头,那把枪看起来好像是点三八口径的。”
他踌躇了一会儿,说道:
“我船上是有一把点三八口径的枪。”
“那他是把枪带走??”
“我想是吧,但这不是我的责任。”
“柯帕奇也这么说,好像没有人该负这个责任。我想知道的是杰瑞的动机。你觉得他是想做什么?”
“就我看来,他纯粹是要毁灭自己。”
“但愿不是。”
“他辜负了我的信任。”安密特的声音听来有股被出卖的愤恨,犹如一个水手跑到天涯海角后,却发现这世界竟然是平的一样。“我信任他,把船交给他管,我整个夏天都让他住在船上。”
“为什么?”
“他需要地方安顿。我的意思是,他需要的不只是个栖身之处,而且是能够安静思考的地方。我本来以为,海能够让他冷静检讨。”他停顿了一会儿。“我像杰瑞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个船痴,坦白告诉你,那时候,船就是我的生命重心,我跟杰瑞一样没办法忍受岸上的生活,我一心一意就是出海去——”他的手臂往大海的方向挥。“乘风破浪,你知道,同海天一体。”
一如诸多多重性格而又抬于言辞的人一样,安密特的个性里带着点古典的诗情。我尽量引他说话。
“你像他那个年纪的时候住在哪里?”
“新港附近。我就是在那里遇到法兰的,我以前是她第一任丈夫的船员。”
“杰瑞应该也是在新港遇到苏珊的。”
“可能是,我们今年六月把船开到那里去过。”
我把苏珊的照片拿给他看,可是他摇摇头。
“就我所知,他从来没有带女孩子上过船——不管是她还是其他的女孩。”
“你的意思是,在星期四以前?”
“没错。”
“星期四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真想弄清楚。”
“我也是。我听别人说,那个女孩子因为吃了什么药,所以变得很亢奋。她爬上桅杆,跳进海里,还差一点就撞到一条船桩。那是星期五早上快天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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