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清楚他们三个人当中谁是带头的。是艾尔吗?”
“当时法院也这么认定,他是三个人当中唯一有少年犯前科的。不过,我想当初是玛蒂出的主意。”她若有所思地接着说:“玛蒂也是下场最好的一个——如果你不得不嫁给一个年长的人算是好下场的话。”
“她怀的是谁的孩子?是艾尔·席纳的吗?”
“这你得去问玛蒂她自己。”她话锋一转:“艾尔真的死了吗?玛蒂在电话里说他死了。”
“他昨天晚上被人用刀杀死了。可别问我是谁杀的,因为我不知道。”
她忧伤地俯首低望,仿佛死者就在这个房间里,就在她的脚下。
“可怜的艾尔。他这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他大半的岁月都被关在牢里。”
“苏东小姐,你怎么会知道呢?”
“我尽可能跟他保持联络。”她迟疑了一会儿又说:“事实上,他上个星期还来过我家。”
“你知道他是逃犯吗?”
“就算我知道,那又如何呢?”
“你并没有报警检举。”
“我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市民。”她带点讽刺地说。“这次是他第三次犯案了,他原本要在监狱里关一辈子的。”
“他这次为什么入狱?”
“持械抢劫。”
“那他来你家,你不害怕吗?”
“我从来就没怕过他。看到他我很惊讶,但是并不害怕。”
“他找你做什么?要钱吗?”
她点点头。
“我没什么能力多给他,有好一阵子了,我连一幅画都没卖出去。”
“你还给了他什么?”
“一些面包和乳酪。”
我身上还带着那本绿色封皮的书。我从口袋里拿出书来。
“这本书好像是我以前的藏书。”爱伦说。
“是你的没错。”
我把前面的书笺拿给她看。
“你打哪儿拿来的?不是从艾尔那里吧?”
“其实是从你儿子杰瑞那里拿来的。”
“是他保存的?”
她看来有种欲从她早已遗弃的过往里找些残羹剩屑的渴望。
“显然是的。”我指指他在扉页上的铅笔签名。“可是我想让你看的是里面。”我把书打开,拿出那份剪报。“这是不是你给艾尔的?”
她把剪报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没错,是我给他的。”
“为什么?”
“我想这或许可以替他弄点钱用。”
“这该是一种一石二鸟的慈悲行为。我很难相信你的动机纯粹是出于助人。”
她倏然发火,不过火气并不大,好像其实什么事都不值得生气似的。
“关于我的动机,你又懂得什么?”
“所以请你告诉我。”
她沉默了一两分钟。
“我想我是出于好奇。整个夏天我一直保存着这份剪报,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我不知道登报纸是谁的主意,而且我那时当然还不晓得礼欧下落不明。我想,或许艾尔可以帮我查出来。”
“所以你让他在圣德瑞莎出事了。这是个关键。”
“为什么是关键?”
“艾尔死了,史丹·卜贺也死了。”
我把详情—一说给她听。
“这么说来,是史丹在《纪事报》上刊的广告了?”她说。“如果我早知道,我就会跟他联络。可是我以为那或许是伊莉·卜贺刊的广告。”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还记得照这张相片时的情景,”她轻轻摩搓着膝盖,仿佛那是一枝她刚发现的珍贵绒毛。“相片是伊莉照的,她那时候还不知道我跟礼欧相爱。这张照片勾起了一切的回忆,它让我想起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和失去的一切。”
她眼里有浪漫的泪水,我的眼睛却是干的。
我想到的是伊莉·卜贺所失去的一切。
地下人 正文 第27章
章节字数:2588 更新时间:08-04-24 11:35
停车道上的碎石嘎嘎响起,是重型车轮碾过的声音。爱伦抬起头来,我走到前门门口,她紧跟在我后面。
玛蒂·葛兰多人已经登上了前廊。她一看到我就变了脸色。
“他们还没来?”
“如果你不躲起来,他们永远也不会来。这地方已经被监视了。”
爱伦·苏东看我一眼,眼神明显流露着怀疑。我请她回到屋里去,也带玛蒂进去。然后我步下台阶,走到雷斯·葛兰多那部青铜色的新轿车旁。
他坐在驾驶座上,动也不动。
“我告诉孩子的妈,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精力。可是她硬是要来。”他冷眼打量那栋房子的门面。“原来名画家爱伦·苏东就住在这儿,我看,这房子都已经快塌……”
我打断他的话:“能不能请你把车开到看不到的地方?要不然你坐过去,我来开。”
“你来开吧,我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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