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放些什么样的档案?”
“他爸爸的档案。”她说。
“他爸爸的档案?”
“史丹替他爸爸准备了一个档案,把他挖到的所有点点滴滴都存在里面,其实没有多少。还有所有的假线索—他曾经跟几十个人谈过或书信往来,想要找到他父亲的下落。这几年来,他主要的心思都放在这上头。”她又用嘲讽的语气加上一句:“起码我还知道他晚上都在哪里过夜。”
“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其实不太清楚。很可笑吧,这么多的资料——”她轻敲档案柜的金属边框,“史丹其实根本不提他爸爸的。对于这件事,他几乎是避口不谈,他妈妈更是绝口不提。我只知道他过去是太平洋步兵团的一个上尉。史丹有一张他父亲穿制服的照片,他长得很帅,笑起来很迷人。”
我看看四周用三夹板拼贴起来的墙壁。除了一本商用月历之外什么都没有,月历上的白纸黑字依然写着“六月”。
“他把他爸爸的照片放在哪里?”
“塑胶护套里,这样才不会破损。”
“照片为什么会破损呢?”
“因为他得把照片拿给别人看。他还有几张他爸爸在打网球、骑马打马球、驾驶游艇的照片。”
“我猜他爸爸很有钱吧?”
“确实很有钱,至少我婆婆是很有钱。”
“而她的丈夫却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了她和这些钱?”
“我是这么听说的。”
“那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史丹跟他妈妈都不谈这件事。我只知道我公公跟那个女人私奔到旧金山去了。今年六月,史丹跟我在旧金山待了两个星期,他带着他爸爸的照片在旧金山到处查访,几乎走遍了整个市区,才肯罢休。我还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跟着我们回来。他原本想把工作辞了,在湾区继续找下去的。”
“要是他找到了他爸爸,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我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说他爸爸离家的时候他十一二岁,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史丹现在二十七岁……那有十五年了。”
“他辞掉工作,经济上负担得起吗?”
“哦,他负担不起。我们欠了一屁股债,是向他妈妈还有其他人借的。可是他愈来愈不负责任,我只能尽量要他保住工作。”
她看着房间空空如也的墙壁和那个好几个月都没变动的日历,沉默了一会儿。我说:
“你有没有档案柜的钥匙?”
“没有。钥匙只有一把,史丹带在身上。他把拉盖书桌也都锁起来,他不喜欢我看他的信。”
“你觉得他跟那个女孩一直在通信吗?”
“我不知道。到处都有人写信给他,我都没打开过。”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她说她的名字是‘小珊’,至少她是这么告诉龙尼的。”
“我想看看那部宾士车的登记号码。车库有钥匙吧?”
“这我倒有,我把它放在厨房里。”
我跟着她走出房间,进了厨房。她打开碗橱,从一根钉子上拿下钥匙。我用钥匙打开车库。那部宾士车的钥匙插在钥匙孔上。我没找到登记证明,不过置物箱里面有张皱巴巴的汽车保险发票,抬头写着:“罗杰·安密特先生”,地址是圣德瑞莎市新月街十号。我把那个名字和地址抄在我的黑色笔记本里,然后钻出车外。
“你找到什么没有?”
我打开笔记本看。
“你认识这个罗杰·安密特吗?”
“恐怕不认识。不过新月街是高级住宅区。”
“而且那部宾士车要不少钱。史丹的那位老同学好像很有钱,要不然就是她偷来的。”
珍很快做了个要我降低声音的手势。
“拜托不要讲这么大声,”她用一种深恐葡萄藤篱笆外隔墙有耳的细声说。“他说她是他的老同学。真是可笑,她根本不可能是他学校里的老朋友,我跟你说过,她起码小他六七岁,更何况,他上的是圣德瑞莎的一所私立男校。”
我又把笔记本翻开。
“跟我描述一下那女孩的模样。”
“她很漂亮,金色头发,跟我差不多高,五、六时。身材很好,大概一百一十五磅左右,眼睛是蓝色的。说真的,她的眼睛是她最出色的地方,不过—也是最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奇怪?”
“因为我看不透她的眼神,”她说。“我看不出来她是全然的天真呢,还是全然的冷漠,好像没有一点道德意识。这可不是我的后见之明,她和史丹一块儿进来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
“他有没有做任何解释,说他为什么要带她回家里来?”
“他说她需要吃东西和休息,而且要我做晚饭给她吃。我照做了。可是她几乎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一点豌豆汤。”
“她的话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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