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大镜吗?”
珂允又问了一次。麦卡托摇摇头。
“很遗憾,我并不是大镜,也不想成为那种东西。”
“那么真正的大镜……”
珂允探头检视帘幕后方,然而在这处过度清净的场所内,并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在这里。”
麦卡托轻松地以拐杖指了指右边的角落。一个身穿白色和服、腰上系着红色腰带的人偶,犹如巨大垃圾般被弃置在那里。人偶没有脸孔,右手只有四根指头。
这个人偶就是大镜……这是怎么回事?在数分钟之前,珂允还以为自己已经掌握所有事实,但现在却仿佛再度被黑暗所吞没。
“没错吧?”
麦卡托以毫不留情的眼神看着持统院。持统院的怒容已经消失,脸色苍白,表情仿佛丧失一切而无能为力。他跪下来,双手无力地伸向前方,像是要试图止住散落的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珂允交百看着胜利者与失败者的脸孔,提出心中的疑问。只有他不明白这场胜负的理由。这让他感到相当焦躁。
但麦卡托没有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帘幕。干燥的帘幕起火后,火势伴随着白烟逐渐扩大。室内的木头发出臂臂啪啪的燃烧声。持统院只是果杲地看着火化为灰的相生过程,空虚的双眼已经失去光彩。
“我们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到外面去吧。”
麦卡托牵引着珂允的手。珂允任凭他带领向前,白烟仿佛在后头追赶着他们。
两人沿着走廊到了神殿。珂允回头,看到大镜的宫殿冒着白烟熊熊燃烧。虽然才刚下过一场雨,但火势却相当旺盛,仿佛已经连续好几天干燥的日子。大火像是要燃烧整座宫殿——不,整座山。神社境内,包括筐雪在内的一群禁卫呆呆站在宫殿前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完全无计可施,只能抬头仰望燃烧中的宫殿。没有人想到要动手灭火。基本上火势这么大,他们大概也没有能力灭火吧。这些平时受到神力保护的家伙,现在应该也认清了自己的无力。或者他们到现在仍旧认为这是大镜的意志和力量,而不愿认清事实呢?……大镜已经死了。
“这才是最符合大镜的祭典。”
麦卡托非但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反而显得相当心满意足。他似乎终于消除了心中的宿怨,骄傲地挺直背脊,抬头挺胸。
珂允的仇恨自然也消解了一些,但这并不重要。他已经不在乎宫殿是否烧成灰烬。他现在关心的是麦卡托以及大镜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他问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自然地拉高。不知是为了面前的谜团或是因为受伤,他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他觉得脑部仿佛张了一层膜般模糊,身体也相当疲倦。
“我们先离开吧,我待会再跟你解释。”
珂允在麦卡托的催促之下下了山。为了避入耳目,他们选择沿着河边行走,来到杂木林包围的河岸。村民们似乎终于发现到这起火灾,远处可以听到众人叫唤的声音。但河岸还是像平常一样安静,只有潺潺的水声支配着这处空间。寂静形成一道墙,让珂允的思绪再度回到大镜身上。但麦卡托此刻就如观光客一般沉默,凝视着眼前的镜川。珂允迫不及待地再度问他——你为什么会在那里?麦卡托稍稍整理了一下衣领,说:“我是为了要让你明白一切,替你的旅程划下旬点。”
“这么说,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啰?”
“这种事只要动动脑箭就可以知道了。即使是你也一样。”
他以高傲的态度呵呵笑了出来。珂允当然也动过脑筋,并自认找到了答案——直到麦卡托出现之前。而现在一切似乎又笼罩在浓雾当中。如果再多花时间深思熟虑,或许还能够找到正确答案。但他想要现在就立刻得到真相。
“请你告诉我,大镜到底怎么了?”
“大镜吗?”
麦卡托露出轻蔑的表情,或许是针对大镜吧。
“大镜已经死了。”
“死了?”
这句话如果是在三十分钟之前听到,大概会让珂允感到相当意外。他一直认为大镜才是真凶。但在看到弃置于帘幕后方的人偶之后,他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含意。
“大镜是在半年前一个下雪的夜晚死的。你看到那个人偶,应该也已经发觉到真相了吧?”
“难道……野长濑就是大镜?”
“大镜赐给你弟弟的名字——庚——是天干当中的‘金之兄’。你认为这会是偶然吗?”
“可是野长濑不是反叛大镜吗?而且这一来,到底是谁杀死了野长濑一一也就是大镜呢?”
珂允原本一直相信,是大镜杀死野长濑并引发一连串杀人事件。也因此,他才会憎恨大镜。但如果大镜和遇害的野长濑是同一个人,而且早已死了,那么他之前心中确信的答案就如同大镜信徒的信仰一般,只是虚幻的假象。
“大镜早已发觉到,自己没有任何力量。”
“力量……?可是大镜在这座村庄中,具有绝对的地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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