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不用帮哥哥的忙吗?”
橘花点了点头,但他找不到任何借口。其实他应该要去帮忙才行。朝萩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那我们去钓鱼吧。我和辰人他们约好要在中州碰头。”
“好。”
橘花点点头,快步跑向朝萩。他不擅长应付动不动就喜欢挥舞拳头的辰人,但只要有朝萩在就不用怕了。
樱花过了中午才回到家里,知道只有母亲在家,不禁感到有些不满。
弟弟今天大概又跑去玩了。母亲说他曾经回家一趟来拿钓竿,大概是和朋友到河边去钓鱼了。真是任性。弟弟总是这么悠闲。反观自己,一大早就为了家计到田里做活。
母亲只是抱怨“那孩子也真是的”,完全没有认真责备弟弟的意思。
父亲去世后已经过了五年。母亲为了支撑这个家必须出外工作。她的工作是染布。每天傍晚,她回到家中时双手都变得相当粗糙。樱花希望至少在她不用上工的时候,能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也因此他才会承担起种田的工作。他不能任凭父亲留下来的田地荒废。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家人本应团结合力。但是……
弟弟才十一岁。他可以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特别爱玩。别家的小孩也都在外头玩耍。但是家里没有父亲,和别的家庭不同。
弟弟看到母亲的双手,难道都不会有任何感触吗?
吃完午饭,樱花又回到田里。他必须完成除草的工作才行。现在是最重要的时期。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母亲体贴地看着樱花说。
“不用了。不早点做完,天就要黑了。”
“说的也是,真是辛苦你了。”
樱花并不是要怀疑母亲,但他仍不免自问:她真的感谢我吗?那么何不将感谢的心意转移到别的方向,督促弟弟到田里帮忙呢?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樱花曾经数次严厉地督促弟弟。他并没有动手打他,只是想要硬拉他到田里帮忙。这时弟弟总是以母亲当挡箭牌。他会发出凄惨的叫声,仿佛受到了虐待一般,躲到母亲身后,以冷淡的眼神看着自己。
宠爱弟弟的母亲总是替他辩护,说:“他还是个孩子。”
结果樱花每次都得独自扮黑脸。我也还是个孩子,不想工作,也想要玩……他每次都会有一股冲动想这样大叫。但是这种话如果说出来,母亲大概就会自己拿起锄头到田里工作吧。所以他绝对不能说出自己的心声。
邻居都称赞他是认真勤劳的孩子。他们不负责任地对母亲夸奖,说有这么了不起的儿子,即使没有父亲也不用担心。
也因此,樱花不论在任何人面前都得扮演认直勤劳的角色。只有他最明白自己的虚伪…
“我走了。”
樱花戴起粗织的草帽,拉低帽缘,走出了家门。
4
珂允的妻子——茅子——原本在他公司附近的一家大型书店工作。她的工作地点是在二楼的非文学类书区。那里经常播放莫札特的嬉游曲,伴随着乐声不时传来“一共是——圆。”的声音。他记得在所有负责收银台的店员当中,她的声音最为明朗透彻。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声音便失去了张力。珂允每次到书店都期待着听到她的声音,因此对这项变化比其他店员还要来得敏感。后来他才知道,她那时正因为和恋人关系恶化而烦恼。
他是在三年又四个月前首度向她搭讪并开始交往。两年前,在一个星空灿烂的夜晚,他在公园向她求婚,她也接受了。
两个礼拜之后,他向家人——不,是向弟弟——介绍了未婚妻。
在那之后,茅子便常常利用假日到他家玩。她和珂允体弱多病的母亲也处得很融洽。“我很高兴多了一位母亲。”茅子经常这么说。她的母亲在她五岁时就过世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至少他是这么相信的。
没错,只有他这么想。
过了一阵子,他才开始怀疑妻子和弟弟对彼此怀着好感。因为经济景气的关系,珂允假日常常得加班。当他不在家的时候,茅子也常常来看他的母亲。他一开始并没有特别在意,只觉得她很体贴。但那一天,他因为感冒提早回家,不小心听到茅子和弟弟在厨房谈话。他们两人坐在餐桌前方亲密地交谈,没有发觉到他己经回家了。两人之间的交谈方式不像是大嫂跟弟弟之间的对话,而是男女之间的对话。他们虽然不是在互相倾诉爱意,但亲密的程度却已经超出了家人的范围。他原本以为茅子仰慕的眼神和声音只属于自己,却没想到这些同样也属于弟弟。
当然,在自己面前,茅子和弟弟的态度都和先前没有两样。弟弟一个月会来访数次。每当他听到弟弟和孝子在谈话——即使谈话内容只是一般大嫂和弟弟之间的对话——他便越来越确信自己的想法没错。而当他和茅子独处时,也带得她显得心神不定。
……他在嫉妒。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最糟糕的是,对手竟然是襾铃……
在结婚典礼前一个月,他曾认真地询问茅子,她是不是喜欢弟弟。“如果你喜欢他,请你老实告诉我。”他心中的怀疑强烈到几乎让他发狂,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但茅子在表现出一瞬间的迟疑之后,立刻笑着回答“你在说什么呀”?他听到茅子开朗的回答,暂时得到了满足。他自以为自己得到了满足——不,或许他只是装作满足,实际上却在逃避。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麻耶雄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