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苍_詹姆斯.梅布理克【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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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十月份的第二个周二,晚上五点我该去上副修课,和小芳一起走到教四楼前,徘徊了半天都没进去不知为什么,一整天昏昏沉沉的,我很想回家去睡一觉。小芳看到我脸色不好,也劝我回家歇歇,说这课上不上的也无所谓,反正不记考勤。

  我回家的路上,我盘算着路过平安里时拐到西四换趟盗版盘,头天买的那几张游戏盘实在太烂了,骑车到平安里时却忘记了,直直地回了家,用钥匙捅开院门,小猫看到我进来,似乎吓了一跳,往里边猛跑。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我懒得叫它,车推进院子里,我听到厨房里收音机滋滋拉拉的响,这破玩意儿用了几年,声音有些劈了,但母亲不舍得扔掉,总说做饭的时候,一个人闷得慌,听这个解闷。大一的时候,系里卡拉OK比赛马,我得奖给了一个小收音机,母亲却说信号不好。我打开屋门,看见母亲正在打电话,母亲听到房门响,猛然回头,然后对着电话那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就挂断了。母亲盯着我,问:“你怎么这么早回来,晚上不是有课吗?”我没回答她的问题,母亲表情怪怪的,嗓子也有些哑,我问她刚才是谁的电话,她说没什么,只是一个同事。同事?那干嘛一见我进来就挂断呀?我觉得挺怪,想想可能是又有女孩子找我吧,就算这另她不高兴她也总不至于都不让我知道呀!我没追问这些,头确实晕,我只想找张床睡上一会儿。

  我走进里屋里,告诉母亲今天很不舒服,不想上课了,回来休息一晚。但母亲坚持要让我回学校,她的眼神闲烁,也不正视我。这让我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其实旷课对我而言,可以算是家常便饭了,被母亲撞见也从来没有说过我什么,何况现在实在是身体不适。今天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上课?母亲这一反常态的行为引起我的疑惑。无论她说什么,我就是不肯走,就这样僵持了十数分钟,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母亲一下子变了脸色,看起来很紧张,我猜测这就是她赶我走的原因了。是谁会来找麻烦?我打算教训他一顿。我和母亲对视了一眼,看到她的眼里尽是无奈。我怒气冲冲地去开门,站在门口的人身一整身的黑西衣服,是张真!大姐大的未婚夫。

  我怎么想不到会是他,不由愣住了。他的样子看起来远比我要吃惊得多,瞪大眼睛说,“我……我没想到,你……你在家,晚上怎么……没有课?”

  他说话结结巴巴的,和以往的镇定自若判若两人,不用说,他也和母亲一样,有事情瞒着我,我甚至可以断定,刚才打电话的人就是他。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致于母亲和他这样神情紧张。我胡乱地猜测着,同时也无法抑制住被人蒙在鼓里而产生的那股怒气。

  “我说你们今儿都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非要背着我呀,说出来怎么啦?”

  张真踌躇着,慢慢关上院门,靠在上面,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几分钟,他平静下来,我同样从他的眼里看到无奈。但感觉起来,那份无奈 是因为我的出现。

  “算了吧,张真,反正这件事儿他早晚也要知道的。瞒了这会儿,他以后也要怨的。”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已经站在了我身后。我回过头看着母亲,她也已经回到了平常的神态,但掩饰不住的是眼里的忧伤。而这份忧伤彷拂也是我那将承受的,张真抚了扶他的眼镜,叹了口气,掏出一盒“骆驼”,递我一支,自己点燃了一支。他是个大夫,外科与骨科皆能,从不吸烟,酒也仅止浅尝。总是劝我戒烟的他,一周不见,怎么也开始抽烟了?我愕然这突然的变化,也深深担忧这变化之后隐藏着的现实。他抽了几口,猛烈地咳嗽,看样子,是刚刚才开始抽的。我说不出话来,心似乎被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只有静静地站在那儿,等着张真开口。

  他又抽了几口,看得出开始习惯了。他嘴唇微微开合,吐出两个字:“艾媛……”。

  “艾媛,艾媛怎么了?不会是又跑了吧?”我想起几周前,我去看她时,她非要我留宿在大姐大家,我知道她越来越喜欢我,我承认自己并非坐怀不乱的君子。只是我总觉得我们合不来,我等待的是一个拴得住我的女人,让我能彻底放下外面的生活和放浪的性格。所以她的缠绵惹得我心烦,我说了她一顿就走了,当晚张真回来取资料,见她一个人喝闷酒,也不太高兴。张真说话直,让她好好上学,别再抽烟喝酒。第二天,她就留了张条子,出走了。当时把我们吓得够呛,她的父母住住任我们,让她住在大姐大家,万一她有个好歹,让我们怎么向她父母交待?于是,张真不去上班了,我也不上课了。到处找她一个礼拜,最后,才在他的学校里堵着她,带她回家。如果这次她又跑了,我们又得上哪儿找呀。可是,这样解释也不太对劲,张真怎么会这么慌乱,如果只是艾媛出走,也不致于这样,难道还有别的事。

  “艾媛,她……”

  “她什么,你快点说呀。”

  “她死了。”说完这句话,张真的眼里泪水不停地打着旋儿。

  “什么?”我的头刺痛,好像挨了一闷棍。自从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去太平间看尸体,到后来大一时听闻三哥的死讯,我自觉得对于死亡已经看得淡了,人总要死的,世间万物都不会长驻。我甚至曾想过自己的死,但是却不愿再失去亲人。我对艾媛,就像兄长对妹妹,也像父亲对女儿,我很疼爱她,从不指望什么回报。我对她的付出已经不少了,她好不容易能上大学,家里关系也刚刚和解,她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母亲和阿真一定都在马匹 ,知道我不甘生活平淡,故意逗我玩儿。但眼前的景象是:张真止不住泪流,而母亲一言不发,静静走到厨房关上那我认为是噪音的收音机。静,周围的一切都没了响动。世界一片死寂,他们没有骗我,他们不会骗我,即是说,事实是,艾媛死了,还不到二十的她,死了,那个漂亮得招男孩儿的她,死了。我一直只像父亲那样注视着她,冷冰冰的,纵然充满了关爱,却始终是一座周像,不敢为她而融化。而到了今天,我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情,那么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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