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一直往北走,直走到人大西门就向东拐,她的家就在知春里,一路上我说的多她说的少。我讲一大堆和哥们儿混时的乐子,她听得很开心。但她说我一直扳着个脸,一共只笑了五回。我要回去的时候,她说要去当代商场买些礼物送我。我犹豫是否应该送她什么。她说今晚是她叫我陪她,理应送我东西。我在外面等,她一会儿跑出来,递给我一个袋。
“里面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很好吃的。那么,情人节快乐!”
我再次对她表示感谢。她陪我过了马路,我打了辆车。
这段路我走路大概花了两个小时吧,但坐车回去也就十几分钟。司机告诉我今天的玫瑰特别贵,要五十块钱一枝!可我看大街上到处有人在拿着。
“都是烧的呗。”司机先生作着评价。
回到宿舍,我把刚才司机的话说给他们听。
“你这巧克力也不便宜呀!我记得得要一百块钱。”金海说。
“啊?有那么贵吗?我今儿出去可是只花了十三块打车钱,什么也没给人家买。她送我这么贵的东西,这合适吗?”我自从锻炼以来几乎没吃过甜食,根本不知道一盒巧克力在现在的价格。
“要不说你行呢!你的全部花销就是把这些巧克力运回来的钱。我可是真羡慕!老兄,都是打光棍的,可待遇全不一样。”新宇在一旁大笑。
我们又说笑了几句,就把巧克力分着吃了。真的很好吃。
“喂,喂,醒醒,你的电话。”
当我睁开了眼,白雲和露露的身影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金海那逐渐清晰的脸。
我意识到刚才作了一个梦,梦里的地点全记不得了,只有他们母女二人。当我看见白雲时,露露就站在她身边,已经长大不少了,但我知道她是我的女儿。我想亲亲她,抱抱她。我向那边走去,白雲牵着路路的手转过身去。我想追她们,却总是追不上;我也想大声的叫喊,但喉头哽住了,发不出声音。
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颊,湿腻腻的。是我在梦里不自觉的流泪了吗?这令人困扰的眼疾随着白雲的出现而自愈了吗?能再次流出泪来令我欣慰。
“哎,怎么啦?发什么呆呢!不就是往你脸上弹点洗手水嘛,也犯不上不搭理我呀。你的电话,女孩儿来的。”金海对我的没反应表示诧异。
我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电话并把它放在我枕头边的凳子上。我觉得很失落,因为我还是没有哭。
电话是“cat”打来的,问我睡得如何之类。我就半卧在床上靠着墙和她贫。和昨晚一样,贫的东西很杂,包括学校还有外面的生活,甚至聊到厨艺。她说她很会烧菜。这一点在现在的女孩儿中怕已属罕见了。母亲曾教我做菜也是为了我结婚后不至于天天下馆子。对于未来儿媳的标准,父母是很苛刻的,但也不包括会做饭一条。现在跟过去毕竟不同了。
我半开玩笑地说自己正饿着呢。她便说要给我送饭过来,还说学校的饭吃着不会合口。我可吓了一跳,但嘴里却说若是等到她做完了送来只怕我已经饿死了。她说不用她亲手做,出去买些菜再打车送到宿舍来也只需半个小时。她声音很诚恳,而且声音不小,一旁收拾东西的金海听到了直乐。我费半天劲才说明确实不必麻烦了,我马上就会起床然后去食堂吃饭。
吃完午饭,三个人闲聊。我得知金海他俩已回来七八天了。打我家电话几次但我都不在。
下午的时候,他们打算收拾抽屉和柜子,因为蟑螂太多了。
相信每个住过校的人都知道蟑螂的无所不在。夏天的时候,它们在地上,桌上甚至床上跑来跑去,而且全是一窝一窝的集体行动,踩得大家都懒得再踩了;冬天更为可观,因为天太冷(这一点蟑螂也很清楚),每次早上洗脸时打开暖壶,总可见到十来只幼子簇拥在壶颈周围,这一点弄得我们快疯了。学宿办也几次想杀灭蟑螂,但除了“敌敌畏”以外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奏效了。去年暑假里,就曾把学生都赶出去喷过一次。结果是第二天早上我回来看到满地“瓜子皮”,因为阴天的缘故,我根本没看见它们中的几个偶尔还会抖动!一组俯卧撑下去看得清了,险些吓死,十分庆幸自己没因体力耗尽而趴在地上,要不然……我粗略数了一下,那次至少“阵亡”了七八十只,但开学以后一切如故。我们总在怀疑是否蟑螂可以无性繁殖,就算只剩一只也能在短时间内成几何级数增长。
三个人把抽屉撤出来,里面的有用的东西都放在床上,剩下的一股脑儿扔掉。整理皓子的抽屉时,我发现压在最下面的那个他大一时带来的笔记本。
“这个不是皓子找不着的那个本吗?”我指着手里的东西问金海。
“是吧,我也不知道。他期末走的时候不还找了半天吗?找不着没办法,屉里弄得太乱。”
我好奇的翻开那本子,里面什么笔记都有:人格、普心、统计还有些生理和副修的。每个笔记都只有几篇,后面的要不就是不去上课了,要不就是上课也不再记了。翻到最后一篇,我看到英文写的稿子。在他的本中有很多英文的东西,但这一篇东西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忆。
那是大一开学时候,本来我已对白雲的再现不抱任何希望。我知道自己令她失望了,以致于她没有留下任何一点消息就带着露露走了,走到见不到我的地方。我开始了寻找,动用了几乎所有的朋友,朋友再托朋友,但是没有她的下落。有时候我劝自己她已远走高飞,别再找下去了。但我还是盲目地找寻了高三一年。考上大学了,我告诉自己一切已经结束了,她不要我了,再耗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就在开学不久,大约十月份吧,正在上引论课的我却忽然收到信,信的字体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是白雲。我们全班当时正在看关于催眠的录像,我不顾周围的同学,把它拆开看了,留尽了最后一滴泪。后来金海也知道这件事了,劝我要想开点儿。我没有把信收藏起来,因为我不想活在影子里。现在信已找不到了,只有信封不知被谁拿去记电话了。所幸的是皓子在英文刊物上投了稿子,就是翻译白雲的那封信。这件事过了一年半了,我近乎忘却了,这时偶然又看到,我不禁默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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