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门前敲门,敲得很用力。没人应门,她又再敲,更用力。我们看看对方,她耸耸肩,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先转开锁闩,然后咔嗒一声打开弹簧锁。
她一转开门,我就知道我们会看到什么。我抓住她的肩膀。
“让我来,”我说,“你不会想看到这个的。”
“那是什么味道?”
我抢在她前面往里走,进去找尸体。
这户公寓规划成典型的纵排一列,三个小房间排成一直线。靠走廊的是起居室,有沙发、扶手椅和台式电视机。扶手椅的弹簧露出来,扶手和沙发椅面的布都破了。放电视的餐桌上有个烟灰缸,里头有几个烟蒂。
再过去那个房间是厨房。炉子、水槽和冰箱靠墙排成一排,水槽上方有个窗子朝着通风井。除此之外,还有个老式有脚爪的大浴缸,外表的瓷面剥落了一部分,露出黑色的铸铁。那上头罩了块涂着米白色亮光漆的三夹板,浴缸变成了餐桌。浴缸餐桌上有个空的咖啡杯,还有只脏烟灰缸。水槽里堆着盘子,滴水篮里还有些刷干净的。
最后一个房间是卧室,我就晕在那儿发现埃迪的。他坐在没铺好的床上,往前倒下。身上除了一件白色T恤之外什么都没穿。他身边有一堆杂志,其中一本摊开在他前面的油毡布地板上,是一张跨页的年轻女郎照片,女郎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绑住,全身密密麻麻地缠着绳子。她的大胸脯被电线或是类似的东西紧紧的缠住,脸部扭曲,有种虚伪的痛苦和恐惧。
埃迪的脖子上有根绳子,是打了活结的塑料晒衣绳。另一头系在天花板的一根管子上。
“我的天!”
薇拉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怎么了?”她问道,“天啊,他怎么了?”
我知道他怎么了。
第06章
来的警察名叫安德烈奥蒂。他的搭档是个不太黑的黑人巡警,待在楼下问薇拉话。安德烈奥蒂身材壮得像只熊,一头蓬松的黑发,两道浓密的眉毛。他跟着我到三楼去埃迪的公寓。他说:“你自己也当过警察,所以想必你都按着程序来。你没有碰过任何东西、或改变过任何东西的位置吧?”
“没有。”
“他是你的朋友,可一直没露面。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约好了吗?”
“我以为昨天会碰到他。”
“是啊。呃,他当然是没办法去了。法医会确定死亡时间,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死亡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我才不管那些小册子上有什么规定,我要开窗子。你去把厨房的窗子也打开吧?”
我照办了,也顺便打开客厅的窗子。我回来后,他说:“他没出现,然后呢?你打电话给他?”
“他没有电话。”
“那这是什么?”那是床边一个权充床头柜的柳橙木箱,上头有个黑色的转盘拨号型电话机。我说电话是不通的。
“真的?”他拿起话筒凑到耳朵上然后又放回去。“原来如此,是没接上线还是别的原因?不,这电话应该没坏才对。”
“被停机好一阵子了。”
“他搞什么鬼,把电话机当艺术品收藏?狗屎,我不应该碰的,任何人都不应该破坏现场。我们马上要把这个地方封锁,现在看起来情况很明显,你不觉得吗?”
“看起来是这样。”
“我以前见过几次。高中、大学那种年纪的孩子们。我第一次看到时,心想,狗屎,这样根本不可能自杀成功,因为我们碰上的那个孩子,是在他自己的衣柜里被发现的。你能想象吗?他就坐在一个倒着放的牛奶箱上头,那种塑料牛奶箱,脖子上套着打了结的床单,然后缠在衣柜横杆上。你想用这种方法吊死自己的话,其实不可能。因为只要站起来,就会把加在绳子上或床单上的重量移转掉。就算身体的重量真的能把绳子拉紧从而迅速把自己绞死,也会先把整根杆子拉垮。
“所以我打算排除自杀的可能,猜想是有人把那个小鬼勒死想布置成自杀,但破绽百出。我当时的搭档给了我一些提示。他指出的第一点是那个小鬼是光着身子的,他告诉我,那是‘自慰性窒息’。
“我以前没听过这个词儿,那是一种手淫的新招数。把自己弄得半窒息呼吸困难,借此刺激快感。可是要是一个不对,就会像这个可怜小王蛋一样,成了一块死肉。你的家人发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副德行,双眼凸出,手里握着你的小鸡鸡。”
他摇摇头。“他是你的朋友,”他说’“可是我敢说你没见过他这副惨相。”
“是没见过。”
“不会有人知道的。那些高中的孩子们常常互相学来学去,要是成年人,去他的吧。你能想象一个成年人告诉别人,‘嘿,我发现一个很棒的自慰奇招’吗?所以你发现了就会大吃一惊,以为他不过是心脏病突发之类的,是吧?”
“我只不过是合理地担心有些事情不对劲。”
“管理员用她的备用钥匙开了门,门是锁着的?”
“上了两道锁,弹簧锁和闩锁。”
“所有窗子也都关着的?你要问我的话,我是觉得看起来相当明显了。他有什么可以通知的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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