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之先(马修·斯卡德系列之七)_[美]劳伦斯·布洛克【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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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告诉他几百个这样的人,头一个就是我。当然如果我昨天一时冲动,去了葛洛根开放屋的话,头一个就是别人了。当时内心里的声音告诉我,去那儿完全有理由而且合逻辑,而我则努力和这个想法挣扎。我只是一直往北走,不做选择,然后在五十七街往左转,走到旅社,上楼睡觉。贝拉米早上打电话来,告诉我埃迪的血液酒精浓度时,我正在刷牙。

  我问他验尸报告上还说了些什么。其中有一项勾起了我的兴趣。我要求他再念一遍,又问了两个问题。一个小时后,我坐在东二十街一家医院的自助餐厅,喝着咖啡。那咖啡比薇拉家的好,不过好不了太多。

  负责验尸的助理验尸官迈克尔目斯特林跟埃迪差不多年纪,有一张圆脸,和那副使他看起来有点像猫头鹰的玳瑁框眼镜交相辉映。他头秃了,还故意把旁边的头发梳过来盖住中间秃掉的部分,结果秃得更明显。

  “他体内的水合氯醛含量不多,”他告诉我,“我必须说,其实含量很少。”

  “他戒酒了。”

  “这表示他没有吃任何兴奋剂,甚至连安眠药都不吃?”他喝口咖啡,作了个鬼脸,“或许他没戒掉吃这些药。我可以跟你保证,根据他体内血液的低含量来讲,吃这些份量的药不可能让他达到高潮。水合氯醛无论如何不会毒害身体,它不像巴比妥酸盐或其他镇定剂。有人吃高剂量的巴比妥药物保持清醒,这种药物对于提神和增强体力有神效。但如果你吃高剂量的水合氯醛,只会让你倒下去失去知觉。”

  “可是他没有吃那么多?”

  “吃得很少。他的血液浓度显示,他只吃了大约一千毫克,这样的剂量只会让你睡觉,会让你昏昏沉沉,开始打瞌睡。而且如果他睡不着的话,吃这个剂量可以帮助他入睡。”

  “这会是他致死的原因吗?”

  “我不认为。根据我从教科书上学到有关自慰性窒息的案例,我猜想他死前不久才刚吃了安眠药。或许他想马上睡觉,然后又改变心意,想要趁睡前自己玩玩单人性游戏。或者他也可能习惯上先吃颗安眠药,这样玩过高兴够了后,就可以马上倒头睡觉。无论是哪一种,我想水合氯醛都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效果。你知道这种自慰性窒息是怎么造成的吗?”

  “知道一点。”

  “玩火者必自焚。”他说,“他们会因此达到高潮,很爽,所以就常常做。即使他们知道危险性,可是因为一直没出事,好像这就证明了他们的做法没有错。”

  他摘下眼镜,用他实验室制服外套的衣角擦了擦。“事实是,”他说,“做这个根本就不对,早晚你的幸运会用光。你知道,只要在颈动脉施加一点点压力,”他伸手过来,摸着我脖子旁边。“自然会引起心跳减慢的反射动作,这会加速高潮的来临,可是也会使你失去知觉,根本是你无法控制的。这个时候,地心引力会拉攀绳套,可是因为你失去知觉了,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无法做出反应。要一个人在做这种事情时小心,就像要他谨慎地玩俄罗斯轮盘一样。无论你以前成功过多少次,下一次你失败的机率是一样的,唯一小心的方式,就是根本别做。”

  我去见斯特林是搭出租车去的,回来时我换了两班公车,到薇拉家时,她正要出门。

  她穿着一条我没见过的牛仔裤,有油漆斑点,裤脚刷成须须。她把头发夹起来,塞在毛呢头巾里面,上身穿了一件领尖有扣子扣住的男式白衬衫,领口磨得旧旧的,蓝色球鞋和牛仔裤一样也溅了些油漆。她提着一个灰色金属工具箱,铰链和锁都生锈了。

  “我就猜到你会来,”她说,“所以我才换了衣服。我得去对街修水管,很急。”

  “他们那儿没有管理员吗?”

  “当然有,就是我。除了这一栋,我还有三栋公寓要管。这样我就不会只有一个地方可住,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她换了只手提工作箱。“我不能跟你多聊了,他们那儿水管正在大漏水。你要跟着一起去看看,还是自己进去弄杯咖啡等我?”

  我说我进去等她,她跟着我一起进去,让我进她房里。我跟她要埃迪的钥匙。

  “你想上去?为什么?”

  “只是看一看。”

  她把埃迪的钥匙从钥匙圈上拆下来,然后也把她公寓的钥匙给了我。“这样你回来的时候才进得去,”她说,“这把是上头的钥匙,那个锁关门时会自动锁上。去楼上看完后,别忘了要锁两道锁。”

  埃迪的公寓里窗子大开,上次我跟安德烈奥蒂打开后就没关上过。空气里仍然有死亡的气味,不过淡多了,而且除非你知道那是什么气味,否则不会真的让你不舒服。

  要除去残余的气味很简单,只要把窗帘和床具搬走,把家具、衣服和各种私人物品扔到街上的垃圾堆,大概就什么都闻不到了。然后地板拖一拖,四处喷点消毒药水,最后一点痕迹就消失了。每天都有人死掉,房东会清理房子,新房客会在下个月一号搬进来。

  日子照样要过下去。

  我寻找水合氯醛,可是我不知道他会放在哪儿。屋里没有医药柜,浴室外头的厕所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洗脸台。他的牙刷挂在厨房水槽的挂钩上,还有一管半满的牙膏,尾端整整齐齐地卷起来,放在旁边的窗台上。我在离水槽最近的碗碟橱找到了两把塑料刮胡刀,一罐刮胡霜,一瓶阿斯匹林,还有一个装安纳辛牌止痛药的袖简锡盒子。我打开那瓶阿斯匹林,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掌上,只有五粒阿斯匹林药片。我把药倒回去,扭开那个安纳辛锡盒,按照指示压着后头的边角,光是把它打开就足以引起头痛,可是打开后,只发现广告词上所说的一堆白色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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