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电话,纳闷着自己否认用手机打电话是不是失策。
他的手机设定为限制本机号码显示,任何有显示来电功能的电话接到时,都会显示为“来电者不详”或“来电者不在服务范围内”,可是手机难免偶尔会出毛病。她会看到来电者号码吗?他以前从没想过要检查,因而判定这是个“应该做而没有做”的过失。不是什么严重的毛病,应该不会出问题,但他应该尽量把可能性降到最低才是。
他检查电子邮件时,才突然想到他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了。他不饿,从来就不会饿,但应该适时喂饱他的身体。
安波利亚是一个不大的镇,人口大约五千,不过这里是格林维尔郡的郡政府所在地,也有家全球连锁的“荒野牛排屋”。他注意过那个招牌好几回,就靠近州际五十八号公路的出口。他驶回弗吉尼亚州十英里,找到了那个地方,点了一客两分熟的肋眼牛排、薯条和生菜沙拉,还有一大杯不加糖的冰红茶。一切都很好,端上来的牛排的确就像他指定的,只有两分熟,在这种任何食物都会煮得太熟、而且几乎每样菜都是煎或炸的乡下地方,倒真是个愉快的惊喜。
开车回汽车旅馆,他好奇普雷斯顿·阿普尔怀特会要求最后一餐吃什么菜。
星期三。已经是接近中午了,阿普尔怀特显然等他等得很心焦。他们握手时,他左手还揽了一下阿普尔怀特的肩膀。他才刚坐进那张白色塑料椅,阿普尔怀特就说:“我一直在想你昨天的话。”
“我昨天讲了很多事,”他说,“不过很怀疑其中有什么值得思考的。”
“有关你跟汉弗莱斯提出的那个理论。说一个人可能有罪,但却真心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哦,那个啊。”
“我始终确定的是,从一开始,他们就都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我知道我没杀那几个男孩。”
“当然。”
“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对某些人来说是这样。有反社会性格的人,他们心中缺乏某些观念。你不懂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哦,我又怎么知道?相信我,我很想把你的话当回事,但却办不到,我怎么能确定呢?你可以看得出逻辑会推到哪里。这是个复杂的谜。如果我是无辜的,我就会知道我是无辜的。但如果我有罪,而且设法说服自己我是无辜的,我也会知道我是无辜的。”
“你看看你自己,普雷斯顿。”
“我怎么了?”
“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又一向是什么样的人。你曾经有过暴力行为吗?”
“如果我杀了那些男孩——”
“之前。你打过老婆吗?”
“有一次我推了她一把。那时我们才刚结婚,两个人吵架,我想出门去散步,让脑袋清醒一下,她死都不肯放开我,简直就像我要离家出走去巴西似的,于是我硬把她推开。然后她跌倒了。”
“然后呢?”
“然后我扶她起来,我们喝了杯咖啡,然后,嗯,就没事了。”
“你最严重的婚姻暴力就到这个程度吗?那你的孩子呢?你打过他们吗?”
“从来没有。我和我太太都不打孩子的。我对孩子也从不会生气得想要打他们。”
“那我们来看看你的童年,好吗?你虐待过动物吗?”
“老天,没有。为什么会有人——”
“放过火吗?我指的不是童子军的营火。而是小至恶作剧、大到纵火的任何事件。”
“没有。”
“你小时候尿过床吗?”
“或许吧,我爸妈训练我不穿尿布那时候。我真的不太记得了,当时我是,不知道,两岁或三岁吧。”
“那十岁或十一岁的时候呢?”
“没有过,不过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这是连续杀人犯或性杀手的标准人格剖析。尿床、放火,还有虐待动物。你是三次出手投篮都不进。你的性倾向呢?跟小男孩性交过吗?”
“没有。”
“想过吗?”
答案一样。“没有。”
“小女孩呢?”
“没有。”
“真的?接近中年时,不会开始觉得十来岁的女孩很可爱吗?”
阿普尔怀特想了想。“倒不是说我没注意过她们,”他说,“不过从没感兴趣过。我这一辈子,都是被年龄相仿的女孩或女人所吸引。”
“那男性呢?”
“我从没跟男人有过感情关系。”
“跟小男孩也没有吗?”
“也没有。”
“想过吗?”
“没有。”
“有没有遇到某个男人很吸引你,即使你根本不会打算跟他交往?”
“不算有。”
“‘不算有?’这什么意思?”
“我自己从没被男性所吸引,不过可能注意过某个男人有没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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