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叔?”
“山姆(译注:山姆大叔!Uncle意指美国)。我们可不想凡事都通过白原镇那个叫啥名字的来办。这是高度机密,他高度不够。”
“所以你希望能直接跟我合作。”
“对。”
“而你是要我……”
“做你最拿手的事,凯勒。”
凯勒吃了几片腊肠,几块炒蛋,喝了几口咖啡。
“不了,我看。”他说。
“你说什么?”
“我没兴趣,”凯勒说。“就算你暗示的事儿我做过,呃,这会儿我也已经洗手不干了。”
“你退休了。”
“没错。而且就算没退休,我也不会背着老头搞,另外去帮个要我呆瓜样往领口别朵花白跑一趟的家伙。”
“你别那朵花的架势,”巴斯科姆说,“看上去就像每次出门都少不了一朵花。我还真得说,凯勒,你这人天生就该别上一朵康乃馨。”
“谢谢夸奖,”凯勒说,“不过于事无补。”
“呃,你不情不愿的结果也一样。”
“什么意思?”
“知道你的感觉是很好,”巴斯科姆说,“谢谢你全摊开来讲。不过于事无补。我们需要你,你入选了。”
他微笑起来,等着凯勒表示反对。凯勒让他等着。
“仔细想想,”巴斯科姆说,“想想美国司法部,想想国税局。想想权力庞大的——有人说是过大——联邦政府手中所有的资源,全都集中起来对付一个基本上毫无抵抗能力的国民。”
凯勒不由自主地仔细思量起来。
“这话这会儿都抛开吧,”巴斯科姆说,手一摆把话儿全像烟样赶走了。“另外想想你为国服务的大好机会吧。我不晓得你有没有把自己想成爱国者,凯勒,不过如果你看进自己内心深处,我觉得你也许会发现你从来没意识到的爱国源泉呢。你是美国人,凯勒,而这会儿你可以有个机会回报美国,顺带藉此救你自己一条老命。”
凯勒的话惊到他。“我的父亲当过兵。”他说。
男人呼吸仍在,然而灵魂巳死,
他从未对自己说过
这是我自己的,我的家园
凯勒阖上书把它推到一旁。凯勒高中时代念过的一篇短篇故事引述了沃尔特·斯考特爵士这段诗句。故事叫《菲利普·诺兰》,取名自里头的主角,他因为错过爱国时机,注定了一辈子浪迹天涯。
凯勒手边没有这篇故事,不过他在《巴特莱名言大辞典》里找到这首诗,而这会儿他则在索引里查询爱国主义。这个主题他找着的最棒的话出自萨缪尔·约翰逊。“爱国主义,”约翰逊博士说:“是歹徒最后的避难所。”
这话听上去铿锵有力,不过他不太确定约翰逊用意何在。歹徒跟爱国者不是南辕北辙吗?以最简单的白话来说,爱国者摆明了应该就是好人。至少他是献身国家同胞,而且往往带着满腔热血牺牲自己,付出生命就是为了让众人自由。
比方说内森·黑尔吧:他只恨自己仅有一条命可以捐给国家;约翰·保罗·琼斯:毁了两艘敌舰,敌方要他投降时他宣称自己尚未开战;戴维·法洛格:咒骂敌营扫来的鱼雷,下令全速冲剌。
好人,凯勒想着。
而歹徒照定义来看,则非得是坏蛋不可。所以他怎么会是爱国者,或者把爱国主义当成避难所呢?
凯勒沉吟起来,结论说歹徒有可能把爱国主义的表象当成避难所——拿无私的外表包装自私的行动。算是假爱国主义吧,为的是掩藏自己卑下的动机。
总之真歹徒是不可能真正爱国的。
或许有可能?
如果客观来看,他得承认,他也许正是歹徒。他自个儿倒不觉得。他自觉只是个纽约单身汉——独居,出外用餐或打包回家吃,换洗衣物全拖到自助洗衣店洗,边吃早餐边玩《纽约时报》的填字游戏。在健身房运动,和女人展开注定失败的关系,形单影只看电影。这个赤裸裸的城市有八百万个故事,其中大半都没啥趣味可言,他的故事也一样。
只除了偶尔他会接到白原镇一位男子的电话。然后他便会打包搭坐火车宰人去。
这点没法撇清。干这档子事的人,就是歹徒。没话好说。
这会儿他有个机会当爱国人士。
并非只来表面工夫,因为此事不会有人知晓,就连桃儿跟老头也不例外。这点巴斯科姆已经讲得很清楚。“对外一字不能透露,这一来如果出了岔,我们就跟不可能的任务如出一辙,不认账。你只能靠自己,如果你想跟人说你帮政府做事,他们只会取笑你。要是你给了他们我名字,他们会说从来没听过,因为的确没听过。”
“因为这不是你名字。”
“而且只怕电话簿里查不到国家安全资源局。查别处呢,比方国会记录吧,也一样。我们行事非常低调。你听过我们吗?嗯,其他人也没有。”
此事不会带给凯勒荣耀,而且风险甚大。听命老头时情况也一样,不过如此劳心劳力,他报酬丰厚。他帮国资局办事可就只能领到开销费,而且数字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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