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时间很快过去。她们谈论的话题不涉及情感,只谈旅行的一般问题,谈维特尼在伦敦读研究生那一年的生活,她们只字不提奎恩,连一点儿暗示也没有。维特尼觉察出,尽管她们情绪很高,也很喜欢他,但迫切希望他别再来打扰,以便完成手头的准备工作。维特尼也急着要走。
因为这毕竟是奎恩的家。
跟厨房一样,客房的盥洗室也刚刚清洗过;水槽、便盆、浴缸洁白亮丽,用厨房的清洁剂彻底地刷过,没有污渍。头顶的抽风扇开到最大,呼呼地转个不停。
盥洗室里有一股奇特的气味——有点微弱的腐臭气味,像血的腥味,令人倒胃。维特尼一边洗手,一边感到困惑不安,因为这气味使他想起什么事情——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接着,他突然想起来了:许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夏天去梅因露营,维特尼看见厨子一边大声地吹着口哨,一边杀鸡的情景——把已经宰杀好、瘫软的鸡放进热腾腾的水里,拔鸡毛,扯开翅膀、鸡脚、鸡爪,用手掏出湿淋淋、滑溜溜的内脏,把鸡剁成小块。哎呀,那情景,那气味使人作呕,维特尼此后几个月都吃不下鸡肉。
此刻,他厌恶地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这浓重的血腥味究竟是不是与月经有关。
他脸红了。他实在不想知道。
女人有些秘密最好由女人自己保守,女人知道就行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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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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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维特尼准备离开的时候,艾伦和她的女儿们给了他一个惊喜:她们到底把圣诞节的礼物给了他。
“只不过你要答应圣诞节前不打开!”
“只不过你要答——应!”
艾伦高兴地把礼物放到维特尼的手上,维特尼接受了:这件礼物是一个轻巧的盒子,其大小可以装下一件男人的衬衫或者毛衣,用金光闪闪的红色彩纸包起来,看着十分顺眼。卡片上写着:随礼物把我们的爱送给维特尼叔叔——艾伦、莫利、特莉莎。非常突出的是,漏掉了奎恩的名字。维特尼感到满意,艾伦对她那个自私自利的丈夫采取了可谓报复的方式,尽管这种报复多么微不足道,多么的不合逻辑。
艾伦和姑娘们穿过漆黑的屋子把维特尼送到前门。他注意到起居室的家具都罩上了套子,地毯卷起来了,在阴暗的前厅,他又看到许多大大小小的箱笼。这些不是短期旅行的行装,而是要长期外出;显然奎恩耍花招骗了艾伦,使她同意了他某个疯狂的计划,像以往一样,总是对他有利。这个疯狂的计划是什么,维特尼不打算盘问。
他们在门口道了再见。艾伦、莫利、还有特莉莎吻了维特尼,而他也轮流吻了她们,维特尼呼出热乎乎的气息,感到浑身精力充沛,轻松愉快。他上了车,把礼物放在身边。女孩子的声音在后面叫道:“记住,你答应不到圣诞节不打开礼物!记住你的诺言!”维特尼笑着回头喊道:“当然——我答应。”这个诺言很容易遵守,因为不可否认,他实在对她们给他买了什么东西不感兴趣。当然,对她们的情义他还是感激的。他对一年一度互赠礼物的礼节索然无味,每逢需要赠送礼品的场合,他的礼物都是由百货公司包装搞定送出;如果送给他的衣物不合身,他也懒得和别人掉换。
驱车横过市区,维特尼对这次造访的结局感到高兴。他勇敢地去了奎恩的家——艾伦和她的女儿会永远记住这一夜。这一夜他也会永远记住。他朝身边的礼物看了一眼,她们今天晚上就把礼物送给他,相信他不会提前打开礼物也使他感到十分高兴。
她们一如既往地信任我们,多么有女人味,多么美好!维特尼想道,至少有时候她们的信任没有虚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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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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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他一直跟到这里,还是就躲在门里?朱丽亚?马特凌不是看见而是觉察到那人在盯着她。她还没有望见他,没有和他碰面。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左边目光能及的最远的地方(靠在墙上?),似乎从他的身上发出可以感知的地心吸引力。朱丽亚只是警惕,不是惊慌,也不担心,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中,她肯定没有危险——在忙碌的周日下午,在布洛密县法院办公楼底层的职工办公室里,她肯定不会有危险。她是来更换她和她丈夫到期了的护照。她给了办公柜台后面那个妇女一张支票,把护照和收据放进手提包,正准备离开。朱丽亚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探察,她望见了那个她认为一直监视着她的男子——惊讶地发现他穿着制服!他是众多在法院办公楼周围每隔一段距离站岗的警员之一。他正心神不宁木然地看着她。
我认识他吗——他认识我吗?
他皮肤黝黑,三十五六岁,一双嘲弄人的眼睛,稀疏的灰褐色头发,一张冷嘲热讽的嘴。他具有农村男孩粗野的魅力,但长得粗壮结实。深灰色镶蓝边的制服很合身得体。朱丽亚看得见,或者不如说她认为看得见,他左边大腿上鼓起的黑色油亮的皮枪套和手枪把。他是个陌生人,不可能认识朱丽亚?马特凌或者她的丈夫诺曼。可他还是粗鲁地继续盯着她,似乎他俩相识。
不。别望了。我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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