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亚不安地微笑了。她过去知道这个理论吗?
所谓换相指的是从一种状态变成另一种状态,例如从气体变成液体,从液体变成固体,又从固体变成气体,从表面上的整体变成无数碎片。换相不是可以推论出来的,而只能靠从经验中获取。换相既是不可取消的又是可以取消的。
诺曼?马特凌谈的是超对称粒子,把观察到的世界组成一个镜子里的形象;由此人们可以演绎出一个影子宇宙,一个我们居住的镜子里的宇宙——“与我们的宇宙互相影响,”诺曼激动地说,“只通过地心引力。因此——”说到这里,讨论团里另一名科学家,卡尔技术中心的天体物理学家,粗鲁地打断诺曼,大步流星走到黑板前,把自己的方程式写到黑板上。他的方程式也令人看得莫名其妙。
尽管她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似乎接近了意识不到的危机,两位科学家交换的意见,还是深深吸引了朱丽亚。她悄悄离开座位,去找厕所。
她多次参加过中心的会议和社交聚会,然而令她感到沮丧的是,每次找女厕都要费一番工夫(也许在这个男人占绝对优势、修道院似的地方,女人用的设施本来就少)。那一条条走廊、一段段楼梯,一道道朝向空荡荡的日式花园的死胡同构成的迷宫——除了使她想起飞速扩张的宇宙现象,还能想起什么东西?模糊意味着遥远。还有疯狂。
但是朱丽亚顾不得想这些东西。她紧紧抓住手提包的指关节都发白了,她只顾得想肠子里的不舒服。
接下来——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中心厨房拐角处她找到了女厕所。
她如厕后站在洗手盆边,把凉水泼洒到脸上。在旁边的洗手盆前面站着一个胖女人,她相貌平平,灰白的头发编成辫子,缠在头上。她在使劲地洗手。朱丽亚一边擦脸,一边强作轻松愉快地说:“但愿我听得懂他们说的话,你说是吗?我知道他们掌握了宇宙的秘密——真正的宇宙,不是我们这个宇宙。其实,在中学的时候我的物理和微积分的成绩都是A,我不是一个一窍不通的人,但是我现在把学过的东西全忘了。而且越来越糟。什么是‘夸克’,什么是‘黑洞’,‘欧米加’代表什么东西,这些问题跟我说了几十遍——可我就是记不得。我永远学不会。有时候我但愿这些东西全都走得远远的!干脆——消失!”朱丽亚笑起来,她以为那个女人也会跟着她笑;但那个女人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在毛巾上擦干手就走了。朱丽亚过后才想起,那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艾尔萨?黑森博格,是大名鼎鼎的维纳?黑森博格的亲戚。而维纳?黑森博格则是帕洛马山天文观察站著名的天文学家。她感到大跌眼镜。
朱丽亚望着洗脸盆上自己模糊的映像:“你真是个笨蛋,居然把她当作你自己!”
朱丽亚不愿意错过学术研讨会的下半部分。可是在回大厅的路上显然由于匆忙,拐错了弯。她发觉自己走进了一条气闷、太热的走廊,拐了一个弯,来到中心的厨房区后部。这里有几个身强体壮、系着白围裙的年轻黑人,闲散地围着一张桌子抽烟(抽大麻?还是哈吸吸①?朱丽亚的鼻孔里钻进了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黑人们见到朱丽亚,眼睛瞪得老大,显然全身都麻木了。
朱丽亚羞涩地说道:“对不起——看来我迷路了,我怎样才能回到会议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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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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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男人还不停地盯着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人。他们此时立正似的站了起来。最年轻的一个,瘦长个子,棕色皮肤,理了一个古怪的平顶,在接近颈脖的地方留了一圈毛发,他刺耳地咯咯笑着把烟藏到了身后。另一个皮肤紫黑的矮胖子,脖子粗,脸盘宽,满脸凶残,嘴唇看起来有点儿肿胀,朝朱丽亚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着。
他们认识我吗?我认识他们吗?
他们是不是在等我,此时此地,这么凑巧?
一共有四个黑人,都穿着白得耀眼的侍者工作服。雪白的牙齿,白森森的笑容。白森森的笑容里还夹杂着金光。那个最年轻的黑人左耳朵上戴着几个金耳环……如果这些耳环是个代号,那么,它们代表什么意思?朱丽亚看见这几个男人在交换眼色,狡猾而灵活地朝前挪。其中一个身高不下六英尺七英寸,皮肤黑得像黑檀木一样闪闪发亮的男人敏捷地闪到她的右边,挡住了她的退路,使她无法逃脱。
朱丽亚双手紧紧地抓住手提包。她挺直腰杆站着,尽最大的可能保持威严。她吓坏了,全身瘫软,但极力平静理智地说:“我——我看来拐错了弯。你们能帮助我吗?请你们帮帮忙。哪一条路是通往——”她住了口,不知道这些粗俗的黑人听不听得懂“圆厅”这个词,“——大厅的路?大楼的前面?”黑人们的眼睛瞪得更大,闪闪发亮,笑得嘴也歪了。“我在参加研讨宇宙构造的学术讨论会,实际上我的丈夫就是参加研讨会的一员,因此我不想落下一个字。他们在揭开宇宙的奥秘!人类对天体的概念正在经历彻头彻尾的大变革!因此,如果你们能帮助我找到回去的路,请——”黑人们像食肉的黑猫,脚下十分轻巧地朝她逼近,朱丽亚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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