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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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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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亚?马特凌又一次头昏脑胀、毛骨悚然地醒过来,看见自己——在什么地方?
在床上,在她多年居住的房间里,在乱七八糟的被单中,这一切都洋溢着恐惧。腰痛,两个奶头也痛——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深夜。她独自一人。她用颤抖得十分厉害的手把床头灯打开(手上是不是沾满鲜血?没有),朱丽亚看见时间是凌晨3:20。诺曼还没睡,在屋子里另一个地方工作。
那么,我不是在这里,是在这里吗?如果是在这里——我是谁?
这是在艺术馆出了洋相的那天夜晚。误会涉及那个夏威夷出生的雕塑家,他对朱丽亚做了还是没做“威胁”的手势……大家一致认为该让朱丽亚休病假。
朱丽亚浑身哆嗦着从床上爬起来(床上有血迹吗?没有);到隔壁的浴室里洗澡,她把水开到能承受的最高的热度,最大的冲刷力。那个把她惊醒的、丑恶的梦她已经记不起来了。但她似乎知道侵犯她的人是某个她认识的人,此人穿白大褂。他极大地伤害了她:像别的伤害过她的人一样:消失了。
朱丽亚痛得全身发僵,但她莞尔一笑。去哪里了?
房门推开了,朱丽亚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诺曼站在眼前,一脸困惑,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的头发一簇簇竖起来。“朱丽亚,你在干什么呀?——在凌晨这个时候?”他有十足的理由感到烦恼不安:诺曼?马特凌刚刚独自做完工作,刚刚从银河系、恒星、原子、夸克、轻子、宇宙初期的混饨状态中抽身出来,终于准备就寝了。而他的妻子在什么地方呢?
他盯着她看的样子多么古怪。朱丽亚一丝不挂,诺曼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她白亮的身体,小巧的身段,湿亮的乳房,小腹下几乎看不见的阴毛。朱丽亚对着他微笑的模样也很古怪:是一种嗔怪、挑逗、煽情的淫笑:她向他举起胳膊,膝盖也向上抬起来。
朱丽亚听见自己小声地暗示着说:“你以为我在做什么,诺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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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比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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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心满意足地一觉醒来,听见另一个嘶哑、不畅的呼吸声?这样的感受可不痛快,我可以告诉你!
不久前的一天夜晚,我和我的丈夫被比比吵醒了,可怜的家伙——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不是躺在地下室自己温暖舒适的破窝里,而是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看来我们已经晚了,比比要死了。
可怜的家伙!——几个星期以来,它一直受着病痛的折磨。自从它来到我们家和我们住在一起,动不动就呼吸道感染,这是一种基因的毛病,父辈难辞其咎,但现在说这些责备的话有什么用?比比本身也有许多该责备的地方。我俩,我和我丈夫当中的一个会发现比比行为古怪,咳嗽,喘息,厌恶地把食物推开,于是就说,或许我们该带比比去检查?——另一个表示同意。是的,我们该带它去检查。可是狡猾的比比偷听见了,猜到了我们的意思,又设法好了几天。由于强迫比比干它不愿意干的事情只会在全家引起混乱——去年春天,就是为此在我的左手背留下了一个伤疤,至今伤疤还在——所以我们一直拖延下来。
我敢发誓,一连几个星期比比似乎支撑下来了。
当然,跟比比在一起是容易受骗的。这是从比比一来到就存在的问题。
我记得,起初我们十分幸福,虽然那是很久以前。我和我的新郎可望一辈子天天都过上幸福的日子。我相信一定会是这样的,假如我们没有心软,没把比比带回家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话。那么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会按照年轻人的想法不顾一切地把我们的幸福扩大到三个人。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自从比比来到我们家以后?——那是个可以想象得到的最快乐、最活泼、最天真、最高兴的动物!大家都对它欢闹的滑稽动作、不知疲倦的高昂情绪赞叹不已。许多人羡慕之心溢于言表。亲爱的比比!——神奇的生命之火本身在它身上不灭地跳动,在那些日子里,它的眼睛明亮,目光炯炯,闪烁着微弱的虹彩,变换出琥珀的色调。别致的小“纽扣”鼻子粉红、湿润、冰凉——它用鼻子爱抚我的光脚丫子的时候,我浑身起的那些鸡皮疙瘩!我们抚摸它的时候,它竖起耳朵,毛皮上摩擦出的静电劈里啪啦地响,它尖利的小牙齿雪白闪亮——你可不敢挨近比比的牙齿粗暴地挑逗它。
比比!比比!当比比像疯了似的在草坪上乱跑乱叫的时候,我们总是拍着手,大声叫喊(我们笑得多么欢快,尽管也许并非那么可笑!)。在屋里,比比不顾我们禁止,爬到楼梯上,然后头朝下滚下来,尖利的爪甲刮擦着光滑的地板,以此找乐子。比比,你真是个调皮的小男孩!——啊,你太可爱了!
我们原谅它,老人们敦促我们要对它严加管束,可我们不忍心。它把热乎乎的脸贴到我们的脸上,急切地想知道我们多么爱它,而且只爱它一个,这时候,我们的心就软下来了。
当然,在最初的几年,我们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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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情况似乎无情地急转直下,比比再也不年轻了,也不再活泼健康。再也不是我们顽皮可爱的小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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