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好国王温瑟拉斯(Good King Wenceslas),一首圣诞歌曲里的主角,圣诞节时他会出来给穷人发救济品。
“那是口渴先生。”
“嗯?”
吉莉安把我们领到克雷格做手工、解决众人问题,然后把他们送出门去和坚硬的牛排或牛轧巧克力对抗的地方。两名警察滑稽地把椅子前倾后斜,还模仿科隆克特医生①拿着钻子相互比画,但很快他们便拉下脸来,打开装着钢制工具的抽屉橱柜开始办正事。
①科隆克特医生(Dr.Kronkheit),美国歌舞喜剧片里的角色。
“这些东西真有趣啊,”小个子奈斯旺德说道,伸直手臂拿过一把吓人的小凿子,“这玩意儿叫什么名字?”
吉莉安告诉他,那是从牙齿上刮牙垢的凿子。他点点头,说这事想必挺重要。她说重要极了,否则会发炎,骨头蚀烂,会得牙周病,搞到后来满嘴没有一颗牙。“大家都认为蛀牙才是严重的,”她解释道,“其实就算牙齿再好,可牙龈有问题,牙齿也会保不住。”
“这些牙可真美,”托德拉斯真诚地说,“可是恐怕你的牙龈得下台了。”
这话惹得我们笑成一团。奈斯旺德和托德拉斯轮流举起各种工具想认识它们。这是凿子,那是牙科手术刀,还有好多数不胜数的玩意儿,幸好仁慈的上帝让我根本想不起它们的名字和用途。
“所有这些东西,”托德拉斯说道,“都有个基本共同点,对吧?比如它们都成套,只不过没有装在同一个盒子里,以便让人知道它们全都在。现在它们只是被排放在抽屉里而已。医生是成套买,还是怎样?”
“没错,是可以成套买。”
“他是这样做的吗?”
吉莉安耸了耸肩。“不一定。在我为他工作之前很多年,他就开了这家诊所。当然有些工具可以单独买到,而且都是高级钢制品,可是意外总是难免,凿子会掉在地上折弯,手术刀会起凹痕。每种用具我们手边都有几套备份,因为看牙一定要有合手的工具。我是护理师,不用处理文书,但我知道我们偶尔会重买某些工具。”
“可它们全都一样。”奈斯旺德说道。
“哦,也许看起来是吧,但凿子弯曲的角度会有细微的差别,要不就是——”
她停下来是因为他在摇头,不过说话的是托德拉斯。“它们的柄全是六面体,”他说,“是同一家厂商做的。”
“哦。对,没错。”
“哪家厂商,帕尔小姐?你知道吗?”
“赛尼克眼科与牙科用品供应商。”
“你能拼一下吗,帕尔小姐?”她拼出来,奈斯旺德做了笔记,他套上笔帽,然后翻过一页。与此同时,托德拉斯则从口袋伸出大手,摊开手掌露出一把牙科用具,它看起来和吉莉安指出的手术刀很像。以前我也有把类似的刀,但品质没那么好,那是我小时候一组美工刀里的,我通常用它在木头上削出一只可怜巴巴的没有翅膀的小鸟。
“这你认得吗,帕尔小姐?”
“是牙科手术刀啊。怎么了?”
“你们的?”
“不知道,有可能。”
“医生有几把这种型号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应该不少。”
“他离开诊所时带走过吗?”
“为什么要带走?”
他们再度交换目光,颇具意味。
“我们在克里斯特尔·谢尔德里克的公寓找到了这把。”奈斯旺德说。
“事实上是别的警察找到的。他说‘我们’意思是指我们警方。”
“事实上是在克里斯特尔·谢尔德里克的身上找到的。”
“事实上就插在她的心脏里。”
“事实上,”托德拉斯——或许是奈斯旺德——说,“这就叫罪证确凿,真相大白,对吧?依我看,你的老板是怎么也无法脱身了。”
吉莉安大受刺激。不过我听了却毫无反应,因为当初我像个白痴一样摸着克里斯特尔的手腕把脉时,就看到那个六面体的刀柄从她的双峰之间竖起来。我知道最终他们会查出那是克雷格的工具,或者是几乎可以乱真的复制品,而且我也考虑过要把它带走。
不过,不这样做的理由非常充足。其中最有力的一个,是弄不好我正走霉运,凶器塞进口袋后便和警察撞个正着。让人逮住你携带偷窃工具已经够糟糕的了,要是你还身怀凶器,那恐怕就真要完蛋了。
再说,依我的看法,手术刀恰恰证明克雷格是无辜的,有人成功设下了天下第一愚蠢的嫁祸之计。克雷格知道手术刀一定会让警察立刻将箭头指向他,那他为什么又要用它去杀他老婆呢?而且,如果他的品位和智慧让他沦落到去动用手术刀,那么杀人后为什么不拿走凶器,而是让它竖在他老婆身上呢?无论警察根据哪条线索办案,迟早都会找到他身上,可我如果拿走了手术刀,之后精明的法医鉴定结果却证明伤口是牙科手术刀造成的,呃,那克雷格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我把它留在原处没动,现在则是在尽最大努力假装我是头一回看到此物。“哇,”我张大嘴巴说道,“这是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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