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傍晚吗……”
那时候一〇〇二的住客正好不在。一〇〇一室里也没有火口和整理人。也就是说,谁也不认识武泽和老铁。
于是在这一天晚上,武泽他们做了计划的最终讨论。深入每一个细节,毫无遗漏。
七
第二天落日之前。
武泽、老铁、贯太郎、八寻穿上工作服,带上同样的帽子,在九〇二室待命。工作服是灰蒙蒙的颜色,随处可见的那种,帽子也是一样。真寻虽然也穿着同样的行头,不过她并不在房间里,而是在外面走廊上偷听,等待正上方房间里的女人出门。
打开接收机,确认一〇〇一室的状况。火口和整理人似乎和前一天说好的一样都出去了,不在事务所里。事务所里只有野上和另外三个男人。两个年轻的和一个好像上了年纪、声音嘶哑的人。
瞄准的现金全都收在事务所的保险柜里。保险柜到底是拨号式的还是锁筒式的,没亲眼看见之前,没办法知道。不过对策昨天已经充分考虑过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行动的时机了。”
武泽对老铁的话无言点头。八寻从刚开始就一直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贯太郎满头大汗,一直盯着地面,时不时做个深呼吸。这家伙真的没事吗?
透过窗户上贴的报纸之间的缝隙,细细的夕阳光线照射进来。
“上面的女人出去了。”
武泽诸人一起站起来。老铁啪的一拍手。
“好,开始吧——真寻,别忘了工具。八寻准备好那个。贯太郎和老武带好名片。”
武泽摸摸胸前口袋里的名片。名片上以蓝色和红色印着大大的公司名,下面是黑色的文字,用明朝体写“馆山太”几个字。这是老铁起的名字,姓是用了武泽、老铁、八寻、真寻几个人的首字母,名好像借了贯太郎的。老铁自己的名字是“锭明夫”,贯太郎是“小林贯二郎”。只有男性才有名片。因为老铁认为这样更有现实味。男性三人是正式员工,年轻女性则是合同工。被问起来的时候,确实这样子更像小公司通常的状况,不过也许实际上是因为老铁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了吧。
“走吧。”
武泽领头,穿着同样的工作服、戴着同样的帽子的几个人鱼贯而出。进电梯,上十楼。电梯厢里谁都没有说话。终于门开了,武泽第一个迈出去,走向走廊——但就在这时候,他的右脚撞在了还没有全开的门上。甲板鞋的薄薄材质,差不多把那冲击完全传递到了小脚趾头上,武泽痛得不禁张嘴欲喊,赶紧双手把嘴捂上。
“……没事吗?”
老铁盯着武泽的脸,武泽一边忍痛一边点头。
“没事。”
武泽走在最前面,全员排成一列,沿走廊前进。天色将晚,走廊里愈见昏暗,让武泽感到这里仿佛怪物湿润的咽喉一样。自己这一行人现在正向里面前进。我不是白痴。我不是白痴。我不是白痴——武泽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贯太郎紧跟在武泽后面,感觉自己像是吞了冰块一样,一股寒意正从小腹底部升起。
不行。不行。不行。每走一步,头脑中的声音都在叫。
——不行。
我做不到。
——不行。
那种事情,我做不到。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说我不行?
可难看在前面领头的武泽。偷偷瞥一眼背后。——现在坦白已经来不及了。
“冷静点儿,贯太郎。”
背上被老铁轻轻拍了拍。
“不要担心。计划这么周详的作战,一定会成功的。”
错了——贯太郎在心里叫。不是那样的。但是,这话没办法说出口。贯太郎只有沉默着重新向前,漠然前进,就像是从别人那里借了两条腿走路一样。目标一〇〇一室渐渐近了……近了……终于,全体都停了下来。
领头的武泽按下门铃。里面隐约传出几个男人的声音。刚刚在九〇二室通过收音机听到的声音,此刻近在咫尺。
门开了,里面探出一张疑惑的脸。那是前几天去武泽他们的住处拿高尔夫球棒笑嘻嘻地砸坏玄关门的家伙。
“你们有什么事?”
这个人好像正是野上。一听声音就知道了。他健壮的肩膀靠在门上,从探出的额头下面抬眼瞟着一张张不认识的脸。
武泽迅速把右手伸进胸口的口袋里。野上的表情微微一动。武泽伸出右手伸到他面前,讨好地缩了缩身子。
“突然打扰,十分抱歉。这是我的名片。”
看到武泽的名片,野上眯起眼睛。
“有限公司……窃听退治?”
已经没有退路了。
“对,我们对于近来市内频发的窃听——”
武泽开始向野上解释。
老铁面带事务性的微笑,微微关上武泽流畅的解说。为了阻止近来市内频发的窃听案件,正在日夜巡视,专注于撤除窃听器——这些就是武泽率领的“窃听退治队”的理念,也就是业务的内容。
“今天刚好是在这一带定期巡检的日子。但就在我们巡检的过程中,探测到这幢楼的内部发出非法FM电波。为了确认发射电波的地点,我们从一楼开始,逐一在各家门前检测电波。但是,不管哪个房间,我们的窃听检测器都没有特别强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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