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轻轻惊呼道。
我拿起解剖报告,正准备详阅时,查博纽在门口出现了。我猜他心情不太好。他眼睛充满血丝,也没向我打招呼便迳自走进来,问也不问就自己拉了把椅子隔桌坐在我对面。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眼花。那笨重的脚步声、那旁若无人的态度,一时之间,我看到坐在我面前的是彼得,我的心绪也飞回到过去的时光。他的身体曾经令我多么着迷。我不知道这份执迷是否来自于他专有的体型,还是出自于他的举止动作。也许只是纯粹因迷恋而生的感觉。我从未在他身上获得满足。我曾有过性幻想,而且相当强烈,但是自从看到他站在图书馆外的雨中时,我幻想的对象就都变成了彼得。现在,我可以换一个人了,我不由自主地想着。老天,布兰纳,清醒些。我赶紧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我等查博纽先开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的搭档也许是个狗杂碎,”他用英语说:“但他不是坏蛋。”
我没有回答。我注意到他的裤子上有块四寸长的补钉,手缝的,心想这也许是他自己缝的。
“他只是……太固执了,不喜欢变化。”
“没错。”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我感到有点不安。
“然后呢?”我催促他说下去。
他往后靠着椅背,捉起自己的拇指指甲玩弄着,仍避开和我的目光接触。收音机里,正传来罗奇·沃伊斯尼的歌声“海伦”。
“他说他要去申诉。”他双手垂下,把脸别向窗外。
“申诉?”我试着让声音保持平静。
“向部长、局长和拉蒙斯申诉。他甚至到处搜集你的资料。”
“克劳得尔先生到底不高兴什么?”保持冷静。
“他说你越过界了,介入你没有权责管辖的案件。搞乱他的侦查。”他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说。
我感到胃部一紧,热血直往上冲。
“说下去。”冷静。
“他认为你……”他在心中搜寻合适的字眼,好取代克劳得尔真正说过的字。“……太超过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仍避开我的目光。
“他说,伊莉莎白的案子没那么复杂,但是你想把它搞大,把一些不相关的线索全混在一起。他说你想把一件简单的命案变成一个美国式的精神病闹剧。”
“我干嘛要这样做?”我的声音稍微上扬了些。
“妈的,布兰纳,这又不是我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目光终于接触我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显然不情愿来这里。
我的目光向着他,但没有真正看他,想让时间来缓和一下我激起的肾上腺素。我知道一封申诉信会发挥的效果,情况对我相当不利。我参与过别人申诉的案件。担任过纪律委员会的成员,深知就算最后没有处分,调查的过程也会很麻烦。
我们沉默地对坐着,没有人开口。
“海伦你的举手投足,让我为你疯为你狂……”收音机低唱着。
不斩来使,我对自己说。我的目光转到桌上的那个档案夹,桌上十几张光面相片,拍的都是同一个乳白色皮肤的尸体。我拿起照片,想了一下,然后看着查博纽。我没打算对他提这件案子,但是他正看着我手上拿的相片。管他的,反正事情不会变得更糟了。
“查博纽先生,你记得一位名叫法兰丝·莫瑞钱伯的女人吗?”
“法兰丝?”他把这个名字念了几遍。“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对不对?”
“快两年了。1993年1月。”我把照片递给他。
他看过照片,点点头。“我记得,如何?”
“查博纽,你想想看,这件案子你还记得多少?”
“我们还没捉到这个凶手。”
“还有呢?”
“布兰纳,告诉我,你该不会又想查这个案子吧?”他又看了一遍相片,原本的点头现在变成摇头了。“不可能,她是被射杀的,和这次的案子不同。”
“那个混蛋凶手剖开她了,还把手臂砍断。”
“她太老了,我记得她47岁了。”
我瞪了他一眼。
“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比其他受害人老。”他慌忙解释着。
“杀害法兰丝的凶手把刀子插进她的阴道。根据警方报告,现场留有大量血迹。她被人拿刀插入时,还活着。”
他点点头。我不必向他解释,伤口若是在死后才造成,会因为心脏停止跳动的关系而出血不多。法兰丝的命案现场则留有大量血迹。
“玛格莉特被人插入雕像,那时她也是活着的。”
我默默从背后抽出伊莉莎白的档案,抽出命案现场照片,摊在查博纽面前。相片中是一个装在塑胶袋里的躯体,上面映着午后4点阳光的斑斑阴影。现场没有动过,除了覆盖其上的叶子和泥土之外。那根通条就插在那儿,红色的橡皮吸盘几乎快没入骨盆,木头手把在尸体内直指着被砍断的头部。
“我相信杀害伊莉莎白的凶手塞入这根通条的力量,足以贯穿她腹部,直到横膈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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