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拿出照片给我俩看,照片上是一个瘦黄、眼窝深陷的男人:“这是死者,现在只有头,身体没找到,警方把我的员工调查了一遍,但没人见过他。”
老金掏出烟斗,点着抽了两口,说警方挺厉害——在人口流动这么大的万城,只有一个人头,还能快速确定死者。
接着他又问王耀辉,被警方调查的所有人里,包不包括酒店的“姑娘们”?
王耀辉说不包括:“我疯了,怎么可能让警方见到她们。”
老金点点头:“那问问吧,姑娘们最有可能记得住客人。”
王耀辉考虑了一下,找个人带我们去见姑娘。
他的一个小弟带我俩坐电梯到了七楼。在走廊的尽头是技师房。服务员推开门,对里面喊了一声“这是老板朋友,问什么就说什么”,然后把我俩让了进去。
我和老金进了技师房——这是间三四百平方米的房间,像按摩大厅一样,摆满了躺椅,每张躺椅都属于一个浓妆艳抹、穿着短裙的姑娘。
我这一生,即使在海边也从没见过这么多双雪白的大腿,简直就是一大奇观。转过头,我握了握老金的手,说:“感谢带我一起来,又长见识了。”
老金明白我啥意思,说同喜——后来周庸听我俩讲起这段时,总是很羡慕,问什么时候还能再赶上这种事,我说现在政府管得很严,以后够呛能有了。
我发现姑娘们都有点木,问老金感觉到没有,他说肯定木啊——她们每天就两件事,上钟、在这屋待着,谁整天这么待着都木。
从几百双大腿里缓过神,老金让姑娘们相互传照片,问是否见过这人。
姑娘们传看一圈,有几个说见过,我俩仔细问过,发现一件事——所有失踪的姑娘,都接待过这个人。好几个和她们一起被挑选的姑娘,都能证实这一点。
这人和失踪的姑娘们有某种联系,很可能被同一人杀了。
我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还没失踪的,姑娘说:“丽姐,前段时间在街上看见她了。”
“之前丽姐接待这人时,跟我们吐槽说,这人约下班见面,想到时打个折。”
另一个姑娘说:“就是,想占丽姐便宜,真是瞎了。丽姐去超市买瓶水都讲价。”
老金问丽姐在哪儿,她们说走了,因为在房间陪客人吸毒被开除了。
我们让相熟的姑娘联系“丽姐”,发现手机已经停机了——这姑娘给我们看了“丽姐”的朋友圈,几个月没更新了,封面是她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那是她女儿,一年前在老家出车祸死了。
这个“丽姐”身上,很可能有重要线索。
老金告诉王耀辉,让人去别的“娱乐场所”打探下,看丽姐是否在那儿上班。如果找不到,就联系下万城所有卖毒品的——丽姐陪客人吸毒,很可能有毒瘾,需要买毒。
第二天早上,我和老金楼下吃早餐,遇见三个燕市口音的人,坐我俩对桌。他们桌上摆了个包,我扫了一眼,发现有点不对——正面的纽扣上有反光的东西。
我踢了老金一脚,说:“看你身后那姑娘,包上是不是装了个针孔摄像?”
老金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告诉我出去再说。
出了餐厅,老金说有个人他认识,是燕市某家媒体的记者。
我问这帮人是来干吗的,老金说:“不知道,那人是我小学同学,别让他看见了,以为我来这边玩。”
王耀辉的人调查时,我和老金也没闲着——在万城,除了高端的酒店外,还有“娱乐场所”。
在街上,每晚都有骑摩托转来转去的人,看见男人就凑上来问:“先生玩不玩,很便宜的。”
这群骑着摩托的是楼凤的掮客——没达到大娱乐场所招人标准,或有其他原因,又想赚点快钱的姑娘,很多自己租房当楼凤。这群机车党给她们拉一个客,就有三十块钱拿。
老金猜测,丽姐被开除后,可能自己干楼凤——我俩天天坐摩托,往返于各个楼凤之间找她。因为不嫖,楼凤每次都要损失三十块钱给掮客,搞得我俩特愧疚,每次都塞三十块钱给这些姑娘。
2月8日下午,我们忽然有了丽姐的消息,有人在南城的城中村里见过丽姐。
还没等我俩去看看,钻石酒店忽然出事了——更确切地说,是整个万城都出事了。
2014年2月9日上午,燕市电视台对万城进行了报道。
当天下午,万城出动大批警力,对全市所有娱乐场所进行检查,钻石酒店首当其冲——我和老金在技师房见到的那些姑娘,基本都被警方带走了。
王耀辉也被捕了,警方责令酒店关门整顿,我和老金被清了出来,拎着行李站在酒店门口,我问爆料给电视台的,是不是他那个小学同学。
老金说:“可能吧,是个好事。”
我说:“是好事,但雇你调查的钱结清了吗?”
老金说:“没,就付了预付款。”
万城的酒店几乎全灭,我俩挨个给各家酒店打电话,终于找到了间房。
又住了三天,钻石酒店没重开的意思,老金找人打听了下,说王耀辉事很大,出不来了——老金的尾款彻底黄了,我们决定回燕市。
52书库推荐浏览: 徐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