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切都不会那样顺利,太过完美的事情永远都潜伏着危机。
在一个设定好的转身动作中,我在前,雨乔在后,原本的设计是我回头望向她,半仰,她用手托住我的身体,然后摆出一个双双起飞的POSE。
但是在我转身的刹那,看见了雨乔的眼睛,那眼里充满了嫉妒和恶毒的火,哥哥的目光只能属于一个人,分给两个人,就变得不快乐,必须要独享。
我想抽身,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雨乔的手在我的眼前划过,我脸上的面具被哗的一声掀翻了起来,伴随着台下一阵大人小孩儿的尖叫,我疤痕累累的半张脸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冰冷下来。
台下,旦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瞬间的安静,安静得可怕。
台下开始有小孩子受惊哭喊起来,大人的安慰声,萌萌已经快要按耐不住冲上来保护我了。
我微笑着,捡起被打翻在地上的面具,重新戴好,回头调高音量说:“麻烦音乐重新开始。”
于是我看着台下的女鬼,轻轻地说:“让她看见你。”
音乐继续,我和雨乔继续欢乐地舞蹈,是真心的欢乐,她为刚刚过去的一幕而欢乐,我为即将要开始的而欢乐。
跳到□部分,女鬼爬上舞台,在雨乔的前方漂荡,然后慢慢向雨乔现身。
最后我们的表演很失败,是彻底的失败,雨乔跳着跳着舞蹈,突然发疯了,只见她没命地用手在身体前面拍打,喉咙里发出惊悚而难听的嚎叫,表情狰狞,在舞台上没命地奔跑,几个大人抓了很久都抓不住她。
毕业晚会不欢而散,萌萌开着车,无鸣坐在副驾驶,我和雨乔坐在后座,一路无话,雨乔几乎痴傻,双目无神,散乱失去聚焦,脸色苍白,她的魂儿又被吓散了,魏小笙又要来帮她收惊了。
“没关系雨乔,你表演得很好,我看到你的努力了。”道别的时候,无鸣轻轻拍着雨乔的肩膀。
雨乔没有反应,呆呆地站在门口,对着无鸣的背影机械地挥舞着手。
我听见萌萌和楚家豪小声嘀咕:“雨乔不会也是个天眼吧?”
她当然不是,但是她胆敢当众羞辱给了她重新做人机会的天使,那么也就让她荣幸地品尝一下天眼的优质待遇吧。
让敌人痛苦,自己未必快乐,是别人的,永远不是自己的。这句话很有道理,因为无鸣没有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你表演得很好。”
我被选择性地忽略了,我心里有些幽幽的疼痛,于是身体又长大了一些。
在无鸣心里,我到底是什么呢?我参不透。
接下来是幼儿园结束,等待上小学的漫长暑假,之前的一整个月,我都在陪雨乔收惊,萌萌每天开车带我们去‘天眼道院’,和魏小笙一起静坐,吃斋饭,念经文,听诵经,晚上回家早早上床休息。
一个月结束,雨乔渐渐才又恢复了‘生机’,只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脸上会有些惊慌的表情,我在怀疑自己对她的惩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论是血肉模糊的鬼,还是面目可憎的妖,亦或是没有翅膀的人,在天使的眼中,都不过是些下等的生灵,没什么离奇,稀松平常。
而人类往往不这么觉得,人类永远不能接受和自己不同的物种,比如看见一个缺少手臂的人,总是不自觉地绕道而行,不想与之靠近,所以说人类的排他性,比天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面的暑假,萌萌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安排我们去学这学那,自然,雨乔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怎么还能立刻去学习,所以我们拥有难得的一个月自由。
并且在我和雨乔齐心协力地厮磨下,萌萌答应带我们去郊区的垃圾场看望同样在放暑假,准备上中学的无鸣。
天知道,去了之后,雨乔的刚收好的魂儿,是不是又要飞了。
星期天,天气晴,萌萌载着我和雨乔,还有楚老太,开往城郊的垃圾场。
第二十八回 无鸣的家
郊区的空气清爽,沿着城市公路两旁翠绿的绿化带,花朵向太阳,太阳照射不到天使国度。
汽车高速行驶,楚老太坐在副驾驶上打盹,老人家,总是很容易困,雨乔还兴奋了一会儿,不过一只小小的瞌睡虫,最终还是征服了她,小孩子,也总是很容易困。人类,年轻的时候和年老的时候,睡觉是件永远也没有够的事情。
我趴在车窗上,用力地将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阳光充足的星期天早晨,城市高空氧气稀薄,充斥着世俗的气息,我的视线穿过大气层,看不到天使国度的影子,□出的国度面积应该越来越大了,因为我耳边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
这个暑假没有见过旦,雨乔偶尔无聊的时候还会提起旦,提起他背诵的那一长串圆周率的数字,只是她也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在毕业晚会上的表演,魏小笙不知如何帮助小孩子忘记恐惧的过去,他只能彻底清洗了记忆。
琐屑的小事,容易发生也容易忘记,所以有关童年的过往,总是零星稀少,如果有人要写《我的童年》,他十有八九是靠瞎编杜撰,或者他根本就是在自以为是地写自己想象中的童年。
“快要到了。”开车的萌萌无精打采地说,谁都可以睡,就是司机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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