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明白。
「更何况,你是我所选择的人呀。即使自己选择的对象做出了和我的期望不符的答案,我也必须尊重他的决定。会这么想并不奇怪吧?」
「选择?」我有些吃惊地重复她所说的话。
方才月森所说的「选择」,似乎和她以往的说法——出于好感而做的「选择」有几分不同。
语意或许比较接近「托付」?
「你误解了一件事。」
「我误解了什么?」
「你会捡到杀人配方,其实并非偶然。」
「………………咦?」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讶异的回应。
「你回想一下捡到杀人配方当天的情况。」
我不可能会忘记。那是在放学后的教室所发生的事情,我从月森掉在地上的笔记本中,捡到了杀人配方。
下一瞬间,她轻笑了一声。
「不是我在自夸,不过,我可是个很小心行事的人喔!你认为这样的我——」
她在这一刻所露出来的表情,大概会烙印在我脑海中好一阵子吧。那是一张残酷又美丽到令人晕眩的睑。
「——有可能会将杀人配方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吗?」
这是不可能的,她绝不会出现这种失败的举动。
因为,在这个世上,月森叶子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唯一完美的存在。
那天放学后,我去参加定期召开的干部会议。那是班代必须出席的定期会议。男生班代由我担任。那么,女生班代呢?
就是眼前的她。
回想起来,在那天的干部会议结束后,月森便匆匆从会议室赶回教室。她应该是为了赶回去准备,以便打造出让我能够「偶然」拾获杀人配方的情况吧。
为何我未能察觉这么基本的事情呢?隔天早上,她佯装在寻找配方的动作,或许也只是一种演技,只为了表现出「偶然」遗失了配方的感觉。
看样子,我似乎从一开始就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这种屈辱好比是足以让手脚麻痹的恐惧感一般。诧异的我,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月森轻笑着,从我身上爬起来。
「对我来说,没有无法称心如意的事情。只要我有心,没有东西是我无法取得的。最后的结果,总是能够如我所愿。」
就一般的看法来说,这是个极为自大傲慢的发言;然而,若是出自于月森叶子口中,感觉便只是在陈述一个平凡无奇的事实。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无趣吗?不觉得了无新意吗?这种人生有意义吗?」
她定向披肩落地的场所。
「如果已经知道礼物的内容是什么,就不会感到半点兴奋了。」
她微微垂下双肩。
「但是,我选择成为大家心目中的那个月森叶子。要表现得像一个模范生并不难,而且能够响应他人的期待,感觉也不坏。」
她捡起地上的披肩,再次将它围在肩膀上,随后以芭蕾舞者般轻快的脚步走到我的脸旁边。
一阵黑影完全掩盖了我的视线,仿佛会让人误以为是云朵遮蔽了月亮的光芒。双手叉腰的她从上方窥探着我的表情。
「你想知道我把配方托付给你的原因吗?」
当她以这般别有企图的表情开口询问事情时,答案绝对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关于这点,我已经清楚到厌烦的程度了。
「因为,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你看起来是『活得比任何人都无趣』的存在呢。」
她露出一脸寻获失物时的表情。我将视线从她身上栘开。
因为她说中了。
如她所见,我一边感叹着这个世界的无趣,一边活到今天。在无趣的日常生活中,妄想是我唯一的慰藉。
我捡起落在脚边的杀人配方,随后也站了起来。
「真的是超乎我的期待呢。跟你之间的对话让人觉得很刺激,和你在一起的每天也十分令人兴奋。我第一次遇到能够让自己这样心跳加速的人。错不了,这个人就是我的『真命天子』——我马上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所以,我很轻易就迷恋上你了呢。」
也就是说,一切都在她的计划当中吗?面对杀人配方这种完全迎合自己喜好的诱饵,愚蠢的我也完全上钩了吗?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方才的栅栏边,仿佛那里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一般。从脚步声听来,月森似乎慌慌张张地追了过来。
「……啊。」
栅栏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身旁的她伸出双手在栅栏上奋力敲打,上半身使劲伸向漆黑的空中。随后,她意识到这似乎已经无法挽救,便将双手从栅栏上移开,转身看向我。
「……这样好吗?」
我的右腕笔直地伸向栅栏的另一侧。
白色的纸飞机在夜空中描绘出一道拋物线之后,便缓缓地朝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下降。最后,纸飞机终究会降落在山坡的某处,在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后,回归脚下的这片土地吧。
「这样就好,反正也已经不需要它了。」
我也一样。会想要探求杀人配方的真相,并非出自于正义之情。
「难不成,你终于愿意相信我的清白了吗?」
我转身看向面带微笑的她,冷冷地说道:
「你是傻瓜吗?我当然还在怀疑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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