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终于要出发去参加诺贝尔的颁奖典礼了,”女记者担心周围会不会跳出什么东西,有点心不在焉地采访敦子,“您此刻的心情……唔……简单说几句吧。”
“啊,出发啊……终于要颁奖了,简单说几旬心情,”敦子强忍困倦说,“真像梦一样、梦。不对,这就是梦。”
“是吗,哞……”女记者的头突然变成牛头,无力地垂了下去。那份重量让她清醒过来,但牛垂下的口水还是残留在嘴角,“啊,对不起,今天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她抽了抽口水。
“请平安归来。”松兼似乎是被梦的情绪失控所捕捉,热泪盈眶地说,“也就是说,我也是爱着你的,深切地、深切地爱着你。”
“啊,松兼先生。”敦子与松兼忘情地接吻。
“至今为止那些奇怪的事情就算还会发生,”男性记者在问时田的时候,也为自己的言辞悚惧,窥探着周围的情况,“颁奖典礼上可以预测的怪事,晤……未必是把住所换成舞台一样的工作吧。”
“是那样的Ⅱ巴。会发生,唔……奇怪的事情,那个嘛,也是因为在梦里啊,”时田又像平日一样口齿不清了,“探索现实,在梦境中奋力前进,前进,就好像真是现实一样。朝着斯德哥尔摩的方向不断前进,不断前进。”
摄像机纷纷收起,只剩下一台摄像机追逐拍摄着两个人。敦子和时田向登机口走去的时候,异变出现了。周围充满了暗紫色的光,天空微微黯淡下来,机场的广播停了,伴随着喇叭里传来含混不清的低低笑声,乾精次郎温和的声音中似乎隐藏着什么阴谋:
“主帅耶稣基督指挥的军队于耶路撒冷布阵,对屯集在巴比伦旷野上的地狱军队宣战。”
这是推行军队式教育的教会、耶稣会的心灵修炼操演中的一节。在休息室里候机的为数不多的客人们基本上都没有关心的模样,但那显然是对敦子他们的宣战布告,这一点不会有错。至少具有让送行的人毛骨悚然,慌张撤退的效果。
斯堪的纳维亚航空公司斯德哥尔摩直达航班的喷气式飞机于十一点十五分自成田机场起飞。预定到达时间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之后,不过因为有时差,实际上要飞十个小时以上。敦子和时田一同坐在头等舱的靠窗座位。这是国宾待遇,乘务员全都知道两个人的名字。
起飞之后差不多两小时的时候,飞机开始剧烈摇晃。难道说——敦子想着,扫视了飞机里一圈。果然。在后面的座位上,有个人带着不安的神色垂首不语,但又时不时以担心的眼神偷看敦子他们。那个人正是警视监粉川利美。他似乎是自己给自己下达了负责两个人的安全,以及预防颁奖典礼上发生不祥事件的任务。然后为了尽量不刺激乾精次郎,悄悄跟上来了吧。敦子对他的模样微微苦笑。如今剧烈摇晃的不是警视厅内部,而是因为带有重大使命而无比紧张的粉川自己的内心吧。
但是,敦子没能继续笑下去。乾精次郎选择传统且严肃的诺贝尔颁奖典礼作为天堂与地狱的殊死决战之地,一定是要将那里陷入极端的混乱之中。
25
在鲜花与麦克风包围的主席台上站着的医学家卡尔.克兰茨博士正在以瑞典语介绍医学生理学奖的获奖者。面向主席台的第一排椅子上坐着瑞典国王,主席台的左右两边分别坐着穿着正装的获奖者和委员们。宽敞的会场座无虚席,两千余名观众表情肃穆,鸦雀无声。自下午五点仪式开始起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迄今为止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敦子能感觉到整个建筑都带有某种让空气微微颤动的刺啦啦的微弱电流。
他在这里。
乾精次郎的存在是明显的。这一点正在牵引着敦子的恐惧心。但在另一方面,敦子也有一种听天由命的心情。至少她确信,颁奖典礼迟早会变成一场大乱。只不过在场的两千多人里,并没有什么人担心这件事。在距离日本如此遥远的瑞典,几乎没有人知道远东异国发生的骚乱。就算有人听说过,也把它当作荒诞无稽的流言,完全没有当真。
“啊,刚刚国王的脸,忽然变了一下副理事长的脸。”邻座的时田浩作对敦子耳语道。
“不要怕,”敦子也耳语说,“那是他的花招。”
敦子他们完全听不懂瑞典语,乾精次郎应该也是一样。要是他能听懂,对于那些夸赞敦子和浩作的言辞,肯定会做出激烈的反应才对。瑞典语的演说结束之后,卡尔·克兰茨博士略微提高了声音,开始以英语简单陈述获奖理由。敦子紧张起来。如果这场解说也安然结束的话,自己和浩作就要踏上绒毯,走下带有扶手的台阶,来到国王的面前,接受奖状、奖杯,以及装有支票的信封了。
“为了表彰您所发明的、用于精神疾病治疗方面的精神治疗仪器,以及运用它而得到的许多重大成果,斯德哥尔摩诺贝尔基金会决定授予您本年度医学生理学奖。在这里,这已经变成了让人厌恶的黑暗浪漫主义,在血之祭坛上,不断被鲜血浸泡。但正是在鲜血之中,有着赎罪的力量。所谓生命,就在鲜血之中。生命必须以血来偿还彼岸的生。”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筒井康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