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敲门,沉重的敲门声在屋里回响。法官怒吼着让敲门人进来。法庭文书把脑袋探进来说,“陪审团要求休息一下。我该怎么答复他们?”
“那就让他们休息一下,”法官不耐烦地挥挥手。他用枪管一样深邃的眼睛紧盯着杰克。“这应该是脱罪部分。那定罪部分呢?”
杰克在椅子上坐稳。这部分他觉得最棘手。“因为毒性惊人,河豚毒素的使用受到严格的限制,特别是如今这个时代。但这种化合物又有一种神奇的作用。导致其剧毒的分子层作用机理使它成为研究神经和肌肉钠管道的极好材料。”
“这对本案有什么影响?”
“克雷格·博曼大夫已发表的论文和正在进行的研究都与钠管道相关,需要大量使用河豚毒素。”
屋里一片死寂。杰克和戴维森法官隔桌对视,另两人在一旁观望。整整一分钟,没人说话。最后,法官清了清喉咙说,“除了能接触到毒素,还有其他证据证明博曼大夫有具体投毒行为吗?”
“有的,”杰克很不情愿地说。“当确定佩欣斯体内含有河豚毒素时,我以客人的身份回到博曼家。我知道博曼大夫曾在死者去世当天给她一小瓶药片。我将药瓶带回毒物学实验室。史密森大夫对其实施快速检验,药品内壁河豚毒素检测呈阳性。这会儿他正在做最后的全面检查。”
“行了!”戴维森法官说。他轻快地搓了搓手,朝法庭书记员看了一眼。“暂停记录,回法庭再恢复。”他往后一靠,弄得旧椅子吱吱作响,脸上是严肃而深思的表情。“我可以宣布延期审判,让这些新的信息进入证据开示程序,不过意义不大。这不是民事案件中的失职,而是谋杀。诸位,告诉你们我的想法。我将宣布此案为无效审判,并将此案提交地方检察院。有问题吗?”他看着屋里的人,目光在托尼身上停住了。“别这么沮丧,律师。你应该享受伸张正义的喜悦才是。而且你的当事人仍然可以起诉非正常死亡。”
“问题在于保险公司跟这个案子没关系了。”托尼轻蔑地说。
法官看着杰克。“调查做得很出色,大夫,令人钦佩。”
听到法官的夸奖,杰克只是点头致意,但心里并不轻松。将这一惊人的发现报告给法庭是他的义务。想到这一决定对亚历克西斯和孩子们的影响,他觉得非常痛苦。她们将要忍受旷日持久的调查以及新一轮庭审的灾难性后果。对此案涉及的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场灾难,特别是克雷格。此人极度自恋,且完全没有良心,让杰克觉得很吃惊。但同时他又觉得克雷格是受害者。医学学术系统竞争非常激烈,口头上吹嘘利他主义和热情,实际却在奖励自私自利和冷漠。同情病人,对病人和善不会使你当上总住院医师。在医学训练的早期,克雷格为了筹集学费不断打工,无形中失去了正常的社会交往,也就没有办法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弱化这些负面信息。
“好了,诸位,”戴维森法官说。“可以结束这场闹剧了。”他站起身来,其他人也站了起来。他随即绕过办公桌,朝门走去。杰克跟在两位律师后面,法庭书记员跟在杰克后面。远远地,杰克听见法庭文书让大家起立的喊声。
杰克走出内庭,法官已经走上了审判席,准备落座。伦道夫和托尼也正走向各自的座位。杰克发现克雷格这会儿不在。马上他就会知道自己的秘密被人揭穿了,不知会有什么反应。想到这里,杰克不禁打了个冷颤。
杰克平静地穿过律师席,在他身后,法官正吩咐法庭文书传召陪审团。杰克打开分隔栏的门。他看到了亚历克西斯的眼睛。她正盯着他,脸上一副怀疑、迷惘却又带着希望的表情。杰克礼貌地跟这一排的旁听者说抱歉,慢慢地移到她身边坐下。他捏了一下她的手,发现她已经把他进内庭前放在分隔栏边的旅行袋拎了过来。
“宾厄姆先生,”戴维森法官高声说。“我发现被告此刻不在被告席。”
“我的助手卡文迪什先生告诉我,被告刚才提出要去洗手间,”伦道夫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明白了,”戴维森法官回答。
这时陪审团被领进法庭,依次进入陪审席。
“出什么事了?”亚历克西斯问。“是不是找到罪证了?”
“不该找到的都找到了,”杰克承认。
“也许应该有人通知博曼大夫我们已经重新开庭了,”戴维森法官说。“接下来的庭审对他很重要。”
杰克又捏了一下亚历克西斯的手,然后站起身来。“我去找博曼大夫,”他说着慢慢挪出这一排座位,并示意起身正要出去找克雷格的卡文迪什坐下。
杰克推开通往走廊的门。走廊里电梯旁,照例有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杰克径直走向男洗手间。他看了看表,已经10点15分了。他推开门走进去。一个亚裔男人正在水池边洗手。小便池一带没人。杰克走到隔间旁,弯下腰查看隔板下面。只有最后一个隔间有人。杰克走到门口,不知道是应该等着还是喊一声。时间紧迫,他决定还是喊一声。
“克雷格?”杰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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